杏林的霓虹从来都耀人心魄,从闽罗江看下去,星星点点、灯红酒绿,异常迷幻,毫无真实。月光穿不透霓虹,于是只走在了巷子口便没了音信。路面车水马龙,医院走廊尽头有光,浮于表面,但十分明显,大家在光里心安理得,等待霓虹落下,等待太阳升起。
夏盛也在等待太阳升起,他缩在医院的角落,看医院一角亮起的灯光。夏盛无法揣度苏十三,所以他不知道今晚的审判何时到来,所以他只有无尽的等待,等待太阳升起,期盼太阳升起。
门外的显示牌发着绿光,上面写着骨科,是苏十三的恶趣味。大概是深夜的缘故,走廊最深处隐隐泛着绿光。苏十三的手术结束在深夜,此刻从走廊深处走来的模样像极了恶魔,他步子迈得细致,心里隐隐期望脚步声能传进他的洋娃娃耳朵里。他的洋娃娃漂亮又乖巧,这会儿该在他的牢笼里乖乖期盼自己的回归。
绿床单底下的夏盛把自己缩的像一团小球,没什么生机,但是漂亮的令人发指,凡是看见这张脸的人都会化作偷腥的猫,悄悄将这一小团划进自己的地盘。他浑身赤裸,身着无物,只有长长的睫毛能微微表示他心中的不安。门外的脚步声响得突兀,夏盛在绿床单底下,颤抖着身子,瑟缩、颤抖,随即迅速舒展开来。苏十三像一尊佛陀,站在绿床单面前。夏盛不敢掀开床单,更遑论睁开眼睛看看面前的佛陀。他无比疑惑,他之前满面笑容的十三哥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图他赤裸的迷僧。
接下来的流程变得有些索然无味,白皙的皮肤,鲜红的指痕,脆嫩的呻吟,以及不知道从哪里洇出的鲜血。柔软的嫩肉包裹着硬挺的粗糙,山脉一般崎岖起伏在夏盛体内贯穿、游荡,毫无章法但是完全支配,他像一团软棉花,无论接到多少力道,都只是绵软地承受,全盘包揽,甚至还会配合,回报出娇嫩的浪叫。苏十三像个疯子,他就是个疯子,他的每一下沉没,都裹覆着他的生命之力,似乎下一秒,自己便会死在面前这幅躯体上,他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但是竭尽全力。夏盛觉得苏十三下一秒就会草死自己,他稚嫩的臂膀堪堪伸出去,大概是想抓住些什么,没有目标,但始终向前。苏十三痴迷地看着身底的夏盛,看着他伸出来的赤膊,心上喜不自胜,这是来自他洋娃娃的回应,他该回馈给他更多的爱。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就出来了。绿床单大概是月光还在的时候就被落在了地上,一角沾着细碎的深红。床上的夏盛此时像个玻璃人,轻轻一碰便会随着阳光去了,玻璃人的全部气息都长在了苏十三的那根上。苏十三的粗壮还在不断的做着活塞运动,他双眼空洞,嘴角笑容隐秘,鸾姿凤态,肆虐逞威。夏盛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他很庆幸他并不强壮,昨夜月光柔和,点挂了希望,所以他来不及彻底疯魔,留存了生的希望。夏盛有些思念他的十三哥哥,那个温和、柔软、和月光一般的十三哥哥,那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十三哥哥。
太阳到底还是升了起来,月亮也会重新落下。夏盛长长的羽睫颤动,他的一天结束了,但新的一天还会来临,这是和今天完全一样的一天,这是夏盛不可逃脱的宿命,这是夏盛亲手捡起的使命。
外面的柳树不知道什么叶子落了一半,甚至开始发黄,大概是加了什么滤镜,时光走得飞快,只等一声落下,便全部葬于土壤。太阳像个阿谀奉承的人,夏盛皮肤上细细碎碎撒了一层金黄,刺探苏十三眼中的那一丝不满。等到苏十三彻底起身,眼眸中皆是餍足,这照耀大地的金光才彻底一展身手,彻底普照。
苏十三很细致的重新取了一床绿床单,铺在夏盛身上,遮住他洁白无瑕的洋娃娃,用冷淡换掉眼中的无尽欲望,锁好门才走向阳光遍布的大道。这走廊确实很深,远处的窗子在这会儿便是天堂的模样,晕着黄色的光,只等人们向着它的方向一往无前。苏十三坚定地走向前方,手指紧捏以求攥住阳光,将世界拉回黑夜。苏十三深知他永远会回到绿床单里的世界,正如那年他深知他一定会创造出夏盛来一样。苏十三和夏盛,夏盛和苏十三,会是世界的枯骨,是不死的意志,永远留在这走廊的尽头,坚硬、璀璨、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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