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璟当时听见钱公子唤宋令枝时,当即就心生一计。
他想讨得宋令枝的怜悯。
只是不曾想那钱袋竟然是空的,钱公子也不曾让小厮抓他回去,陆承璟无奈,只能原路折返,幸好宋令枝并未走远。
陆承璟跪在地上,不敢有任何的隐瞒,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都告诉沈砚。
福安堂的小孩都在堂主眼皮底下,先前想要跑的,想要把事闹大的,都让堂主拦了下来。
陆承璟养精蓄锐,并未轻易妄动,一面搜寻堂主藏匿的账册,一面伺机而动。
陆承璟跪在下首:“我听闻、宋姑娘心善,所以就想着……”
他缓缓低垂下脑袋,“就想着赌一把,若是宋姑娘真的愿意彻查福安堂,那我们日后也可过得好一点。倘若输了……”
陆承璟眼中掠过几分狠厉,“大不了被打断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说这话双唇都是颤抖的。又或是上首投来的目光冷冽彻骨,陆承璟跪在地,竟无端瑟瑟发抖,连眼皮都不敢往上抬起半分。
沈砚淡声:“事情都闹开了,你还惹怒堂主,故意罚跪祠堂……”
陆承璟战战兢兢,悄悄往上抬起脑袋:“我、我想见宋姑娘一面。”
一鼓作气,陆承璟声音沉沉:“我想留在宋姑娘身边做事!”
他知道宋家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知道宋家名下的生意遍布江南地北。他在长街上乞讨,曾撞见宋家的奴仆,遍身绸缎,穿金戴银。
只是宋府的家仆便是如此,若是府上的姑娘主子的,定然更加了不得。
陆承璟语速飞快:“公子,我认得字的,若是姑娘身边需要打杂的,我也可以学。我还会些拳脚功夫,还有算账,虽然我不曾学过,可若是……”
沈砚漫不经心,捧着茶盏轻啜一口,透过氤氲白雾往下望。
和陆承璟一双黑眸直直撞上。
那双眼睛真诚透亮,毫不掩饰写着“野心”二字,他想留在宋府,想做宋府的管事,不想再受人桎梏。
沈砚默不作声朝岳栩望去一眼。
岳栩了然,弯腰扶着陆承璟起身。
陆承璟还以为沈砚是对自己不满意,挣脱岳栩的手又要下跪。
沈砚轻轻一眼扫过。
陆承璟当即僵住,语气结巴:“……公、公子?”
沈砚脸上从容,他起身拂袖:“留在金吾卫,或是在宋府打杂,随你。”
陆承璟怔忪良久,而后双膝重重跪地:“金吾卫,我愿留在金吾卫!”
黑影自陆承璟眼前掠过,沈砚长身玉立,颀长身影步入雪中。
陆承璟抬眼,只看见后院一抹石榴红身影走出,紧接着又很快被沈砚挡住。
宋令枝心不在焉朝前走着,连何时撞到人都不知。她这两三日一直心神不宁,瞧见沈砚,也是远远躲着。
“宋令枝。”沈砚沉声,将人拦下。
宋令枝缓慢抬起眼眸,望着沈砚看了好几眼,思绪才收回。
她喃喃:“我听说先前那孩子找我有事。”
沈砚不由分说拥着人朝门口走:“现下没有了。”
他将陆承璟留在金吾卫的消息告知。
宋令枝愕然:“是……想让岳统领教他吗?”
若是日后留在金吾卫做事,自然比在宋府做个小小管事来得前途光明。
宋令枝双眼一亮,又好奇沈砚怎会忽然留下人。
沈砚深深看宋令枝一眼,并未回答她心中的疑虑,只道:“你这两日,都在躲我。”
宋令枝眸光闪躲:“……没、没有。”
沈砚继续盯着人,那双墨色眸子深邃幽静,如秋日湖泊。
宋令枝咬着双唇,眼中掠过几分忐忑不安。
迎着头顶的灼灼视线,她终忍不住:“沈砚,若是你日后有了旁的妃子,可否、可否……”
沈砚眸色冷下,倏尔恍然宋令枝这两日忧心忡忡所为何事。
沈砚面容冷峻,少顷,他哑声:“宋令枝,你答应会陪我过除夕的。”
“那若是宫里又有云贵妃呢?”
“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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