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魏邵的死,雷将军亦是经过很长时间才走出悲痛,于是在见到容貌与他及其相似的他时,他才会一时失控。
燕莫止就这么到了松奉县,找到了魏邵的家,轻轻叩响了门环。
半晌一个中年男声传了过来,“是谁?”
“阿爹,孩儿回来了。”
“什么?”那人提高了音量,同时,门内传来紧促的脚步声。
未几,门就吱呀一声被打开,一张惊讶万分的脸露了出来。
燕莫止仔细地将他端量了一遍,这是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身姿清癯,两颊微凹,下巴蓄着稀疏的胡子,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灰色圆领袍,颇有些文人风骨。
只一眼,他便知道,这便是魏青雄无误了。
他又重复了一句,“阿爹,我回了。”
“你……”魏青雄嘴皮微颤,蓦然流下两行清泪,“你……不是……唉,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孩儿不孝,让阿爹担心了,”燕莫止看着他,心头也有一点触动,然而毕竟是一个陌生人,他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这一份沉重的感情,于是转开话题道,“阿娘在家吗?她还好吗?”
“在你屋里呢,自从听闻你的死讯,她每天总要这么在你屋里坐上一两个时辰,”魏青雄吸了吸鼻子,抬袖掖了掖泪痕,一边走,一边问道,“上个月,雷将军派了人来传了你的死讯,你若是没死,怎么到现在才回呢,你知不知道,你娘她……”
燕莫止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的脚步,同时,目光却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巡睃了一圈,按着雷将军提前教好的话说,“孩儿腿上受了伤,幸好被一个农户收留,养好了伤,我就马上回了,只是山高路远……”
魏青雄忽地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是哪条腿受的伤,都好了吗?”
“阿爹放心,都已经大愈了,翻山越岭都不成问题。”
“那就好,只要平平安安的,我和你娘就放心了,”魏青雄说着拐了个弯,径自迈入一间房中,声音也轻快了起来,“阿容,你看看,是谁来了?”
“是谁……”坐在床前抱着一只布老虎,穿着荆钗布裙的妇人闻声便转过身来。
“阿娘……”燕莫止不可置信地眯起眼,眼前这个妇人,眼神虽有些游离不定,可她的模样,却一瞬间将他的记忆拉回到孩提时期。
她与他的生身母亲,容貌竟是这么相似,这也难怪,他与那魏邵的容貌会像得连他父亲都分辨不出了。
这世上竟有如此荒唐的事,仿佛冥冥之中,命运又安排他们再续前缘一般,燕莫止心里清楚,他的阿娘早在十多年前溺水身亡了,绝不是眼前的这个妇人。
可是……他解释不清,为何世上有着另外一个“阿娘”,和另外的一个“燕莫止”,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便代替他,成为了魏邵。
魏夫人一见到他,立马丢下了那只布老虎,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阿邵……你回来了,阿娘就知道你还活着,可是……他们都不信……”
燕莫止心头被一种奇异的情绪萦绕着,鼻间也有些酸涩了起来,只好抬起手,轻抚她的后背道:“是,阿邵没死,我还活着……”
魏青雄道,“好了,既然回来了,就开开心心的,别再惹你娘掉眼泪了……”
燕莫止立刻回应过来道,“对,阿娘。上次说好要给您买邕州的细锦的,我已经买回来了,你看看……这个花色喜欢吗?”
他说着打开了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缠枝莲的细锦来,邕州盛产这种细锦,便宜又柔软,深受百姓喜欢。
上次魏邵回军队之时,便跟她说下次回来定要给她买三尺布回来,因他与雷将军提过,是以雷将军便细心地为他准备了这块布料。
果然,魏夫人见他拿出这块布料,止不住地捧着布料摩挲着,嘴角展露出了笑意,“我儿有心了,阿娘很喜欢。”
燕莫止就在这个家住了下来,魏夫人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然而有一晚吃罢饭,魏青雄却把他单独叫了出去。
就在无人的寺庙里,他终于转过身来看着他:“你究竟是谁?”
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燕莫止知道迟早会被识破,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他脸上平定,淡然开口,“我……的确不是魏邵,真正的魏邵已经殉国了,我父母双亡,被仇人追杀,不得已成了流民,好在遇到了雷将军,他见我长得跟魏邵一模一样,于是他请我假扮成魏邵活下去,免得……”
魏青雄对着夜空长叹了一声,大约是心里早有猜测,得知了真相的他没有伤感,反倒是有些释然,“天意……都是天意啊……”
燕无畏跪了下来,诚恳道:“请求诸位神明见证,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愿意代替魏邵做您的儿子,为你们二老养老送终,只要您不说,我保证魏夫人永远不会知情。”
魏青雄的目光定在他那张与儿子一模一样的脸上,半晌摇了摇头,态度坚决道:“不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恐怕阿容日后得知真相,会更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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