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何其重要,时微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要被挖眼?你要做恶事,先得过我这关。”
诚然,小煦的修行速度是异于常人的快。
但从守城一役算起,她被散尽怨念到以善念为本源之力修行不过数月,她只能是以卵击石。
“小煦,你对我是不是太好了些?”一直沉默的陆时微竟是欢欣地轻笑起来,一把搂住她。
沈临熙似乎终于看厌了这场小打小闹不入正题的戏码,轻轻巧巧一挥袖袍,小煦就没了踪影。
“不用担心,我伤不了她。只是她太聒噪,让她去个安静些的地方。”
好歹她陆时微善巧言令色,垂死挣扎道:“你要了我这双眼,是想让我靠什么去寻神眼?心灵感应吗?”
然而沈临熙鼻孔出气,老神在在地回答:“我公平得很,你伤我一只眼,我也取走你的一只眼,让你也尝尝成为独眼龙的滋味如何?”
非常不如何。
“如此斤斤计较,怎么成就一番大事业?”她突然昂扬地反驳,又问:“况且你亏欠谢袅良多,这么算哪里公平?”
他倒是怔了一瞬,而后泛起一抹苦笑,“那是真的扯平过的。”
她福至心灵,脑海中疑似有小小火花迸发,数根缠绕拧巴的线解开,拼合成一张完整的画卷。
“沈临熙,你做过梁郁吗?”她问。
眸光闪动,他似有触动,但很快平复了神色,“前尘往事,不值得记住。”
她意外觉得有些快慰,仿佛那些亏欠谢袅的背叛,祝向榆也算讨要过。
毕竟梁郁是死于一针封喉。
前尘中梁郁在阴谋算计里爱上过祝向榆,被她哄骗后失了分寸被杀死。
而谢袅坏了脑子瞧上沈临熙,结果遭了爱情上的背叛,筋疲力尽下被一剑捅死。
天道昭昭,因果轮回,确实有趣。
小明突兀插话,“你别忙着感慨了,我猜你们两个人都不一定在命簿里。一个是误入轮回的神明,还有一个是逃出地狱的恶鬼,谁敢写你们的命格啊。”
“那还能有这样的交集?别说我们俩是天生的孽缘吧?”她无语问苍天。
“说不定还真是。”
她看向一步步走近的山鬼,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声,“那我宁愿和他是吧。”
江予淮又惺惺作态起来,柔声问:“时微,你怕不怕?”
“怕了你能有办法帮我逃吗?”她平静地问。
他不答话,只坚决地摇摇头。
她突然笑起来,似是为了要让沈临熙听得清楚些,高声道:
“江予淮,看来我们之间的情意,不是断在高台上,而是止于今日的一刀。你既然不信我是为留你一命用心良苦,那就动手吧!”
“但你以后千万别落到我手上。”她露出一个寒气凛冽的笑,“我也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精彩!快快动手!”沈临熙伸长了脖子,掌心动了动,催促着他速速下手。
山鬼手心现出一抹幽绿的浮光,一柄剑从他手里一寸寸长出,是没有任何长处的、平平无奇的一把剑。
但陆时微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我的剑。”
他纠正说:“是你想用来杀我的剑,这剑普通,没多少灵性,想来我现在用它杀你都不会受阻。我悉心珍藏,唯恐自己忘了当日的屈辱。”
再无多言,所有聚积的光束直直刺向她的左眼。
负隅顽抗也是无用,她只觉得刀刻斧凿也不过如此,一只眼牵动着太多的感官,痛得她低声哀嚎。
赤红色的鲜血汩汩而出,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朵火红的烈焰。
沈临熙抚掌大笑,“好啊!足慰平生!”
撂下这一句,他便施施然离开。
“我演得好吗?”
一个小小声音倏地出现在江予淮的脑海里。
陆时微在斩断傀儡术羁绊时,留下一道缝隙,她反客为主,可以牵动江予淮的神思。
在那时是为了防他没了灵力真被哪个不知名的人超度了,至少有着傀儡术,一荣俱荣,他还能仰她鼻息,苟延残喘地活。
此时倒是起了大作用,鬼国遍布沈临熙的眼线,用傀儡间的神识传话,是最安全的。
可还是很痛吧。
他的眼睛湿漉漉地看向她,如同清晨朦胧的雾气,她终于从这双波澜不起的眼里看到了担忧和伤感。
他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动了动嘴唇。
看来他说的话会被沈临熙知道。
对峙时,江予淮反复问她可有悔、怕不怕,都是举着一只手臂的,由此她才留意到,幽暗中他下垂的左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纸人糖人。
一如他在幻境里做出的糖人。
他说过的,只要愿意付出代价,诸事可成。
那他眼下成为傀儡,是否也算是付出的一种代价?
时不我待,绝不能被沈临熙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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