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认床,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觉得一阵亮光,然后就听到奇怪的唏嗦声,睁眼就看到在床上拼命挣扎的身影,更可怕的是,刘阿婆太瘦几乎要从束缚衣里挣脱出来。
这时,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莫然果断开灯,摇醒柳巧:“柳娘子,快醒醒,刘阿婆……”
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
只听到“咝”的一声响,瘦弱的刘阿婆竟然挣裂了牢固的衣袖,从床上坐起来。
柳巧想都没想,扑过去把刘阿婆摁回床上:“阿婆,刘阿婆,奴是柳巧,阿婆,你看看我……”
谁也没想到刘阿婆的力气能大到这种程度,一把将柳巧推开,边向门边走,边机械地念:“救火,快救火,救火……”
莫然眼急手快地扶住柳巧,两人都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左一右扶住刘阿婆。
刘阿婆看人的眼神冰冷而空洞,仿佛之前的好转都是假象,与担心伤害好的柳巧莫然不同,对她们的推搡毫不留情,哪儿疼往哪儿推。
莫然不得不大喊:“保安,保安还在吗?!”
寂静的夜晚,单人病房里传出的呼声格外清晰,还没走太远的保安听到立刻往回跑,在门外问:“莫医生,怎么回事?你们还好吗?”
莫然使出吃奶的力气摁住刘阿婆的左肩:“告诉急诊,木僵病人暴起,束缚衣撕坏了,我需要镇静剂!”
保安吓得倒吸一口气,立刻摁下对讲机:“急诊,急诊,门诊三楼眼科临时病房,木僵病人暴起,需要镇静剂。”
对讲机迅速传来回答:“收到,三分钟内赶到。”
保安关掉对讲机,立刻趴在门上问:“莫医生,快开门放我进去,我来压制她!”
“不行,不能开门,万一她冲出去,我们没拦住,这里是三楼!”
保安看了一眼半人高的栏杆,以及三楼的高度,心里直发毛,又问:“莫医生,还能做什么吗?”
“你拦在外面就行!”莫然和柳巧两人用尽全力,总算把刘阿婆摁回床上,用被子和两人的体重勉强压住。
柳巧红着眼圈:“刘阿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刘阿婆,我是柳巧啊……你看看我……”
正在这时,传来敲门声:“开门,我是骆金山,镇静剂到了!”
急诊今晚轮值的是整形外科的骆金山医生,一脸络腮胡子,身高190,体重180,往哪儿一站都是大号门神,却能把整形外科的绣花活儿做得很好。
莫然看向柳巧:“我去开门,你坚持十秒就可以。”
柳巧咬紧牙关点头。
莫然忽然松手,一个箭步冲到门边开锁。
骆金山冲进来,大力将暴起的刘阿婆压制回去,向莫然喊:“快,药和注射器都在我口袋里!”
莫然从骆医生的口袋里掏出注射器和镇定剂,掰开抽吸注射瞬间完成,然后开始数数:“一,二,三……”
数到三十的时候,刘阿婆睁圆的双眼渐渐无力,垂了眼睫,几乎同时柳巧觉得对抗力小了许多。
数到六十时,刘阿婆终于睡过去了。
骆金山拍着胸口:“三更半夜,被死去的记忆又攻击了一遍。”自从去精神卫生中心见习,遇到惨烈的突发状况以后,经常做这种恶梦。
莫然瞬间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骆金山小巨人似的俯身:“怎么了?受伤了?”
莫然摇头:“腿软。”也没忘记把柳巧扶到床边。
柳巧大口大口地喘气,望着刘阿婆,仍然心有余悸。
莫然撑着膝盖才站起来,又在记录本上写了三行,坐在陪护床上吃了一粒喉糖,又坐了三分钟才恢复过来。
骆金山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破烂束缚衣,说了句:“等会啊。”
一刻钟后,骆金山又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件有同样束缚效果的儿童款病号服,专门给恢复期烧伤病人准备的:“她这么瘦小,穿这个比较合适,不容易滑脱。”
“你们趁现在给她换上,毕竟这镇静剂还没有大郢人的临床数据。”万一醒得比预期要早,那又是一场危机。
柳巧和莫然打起精神,给刘阿婆把衣服换好,又把各种系带绑结实,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骆金山扯了每根绑带,都挺牢的,这才安心地离开:“走啦,你们辛苦了。”顺手把门带上。
莫然和柳巧锁门关灯后,重新躺下,两人都毫无睡意,就在辗转反侧中熬到天亮,熟悉的钟鼓声传上山,天色却并没放亮。
不仅没放亮,还特别阴沉,巡逻的保安抬头望天,这样子怕是要下雨。
莫然和柳巧两人悄悄起床,顶着黑眼圈,轮换洗漱,然后,柳巧的工作时间就到了。急诊的保洁一般在早晨六点前把清洁工作完成。
柳巧向莫然说明以后,悄悄出门,往急诊跑去。
急诊保洁张阿姨正在拖走廊,抬头看到柳巧小步跑来,纳闷地问:“你晚上摔跤了?怎么走路姿势这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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