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姐姐在哪一刻断气的,甚至在睡前,她还因?为姐姐对自己?的不?耐烦而默默地委屈着。
那天早上,她已经?尽一个十?七岁女孩儿?的一切所能了,先叫救护车,然后给?父母打电话。
可还是?太晚了。
医生和?董韵不?断地向她询问每一个细节。
可盛笳的记忆像是?被损坏的录像带,她断断续续,甚至分不?清自己?那晚是?否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母亲哭得昏了又?醒,用剩下的一点儿?力气哭喊着,锤击她的胳膊,“你怎么睡得那么死,小语难道没有呼救吗?你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听见啊!”
自那天以后,盛笳觉得自己?和?母亲之?间隔着一道剑山,母女之?间再也无法变得亲密,谁先低头,谁先跨过?去,谁就鲜血淋漓。
事实上,在董韵要求她学医时,盛笳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她那段日子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幻觉,好像那晚姐姐真的喊了自己?的名字,她只?是?没醒来。
哪怕医生说盛语呼吸骤停,死亡的过?程很短暂。
盛笳也不?认为董韵说错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该就这么在亲人?的身边死去了,她还不?到二十?岁,灿烂的人?生刚刚开始,太短暂了。
董韵迈不?过?这道坎,盛笳也同样迈不?过?去。
哪怕过?去很多年,她也很想问问母亲,如果当年身份对掉,现在活着的盛语,她是?否会依旧这样生不?如死。
盛笳浑身疲倦,热水澡洗了近一个小时,还是?觉得累。
她吹完头发,抬起头,看见裴铎正站在卧室门口沉默地看着自己?。
她方才给?裴铎简单讲述几年前的故事,他在故事中始终没有任何评价,只?有在侧头看见盛笳通红的眼角,却生憋着不?肯哭泣的模样的时候,淡淡道:“不?是?你的错。”
盛笳不?知道他的话语是?处于同情或只?是?随口,可这是?第一个这样告诉她的人?。
虽然在另一个人?的生死面前,她的恐惧情绪不?值一提,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人?关心过?,哪怕一次。
她放下吹风机,揉揉自己?半干的发根,问他:“怎么了?”
“难受吗?”
他靠在门框上,穿着居家服,少了些玩世不?恭。
“你指哪个?”盛笳歪着头,“我姐的死吗?”她盘腿坐在床上,认真地沉默许久,然后淡淡笑起来,“裴铎,如果我说其实我没那么伤心,你相信吗?”
“嗯?”
裴铎快速地蹙了一下眉,好像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其实我姐死了,我没有那么伤心,或者说,我没有别?人?认为的,应该的,那样伤心。”她低头轻声道:“难过?是?必然的,因?为我们是?亲姐妹,哪怕不?是?,住在一起十?多年,突然这个人?离去,心里某个地方也好像空了。”
裴铎没有吭声,他垂眸看着她,一声不?吭。
某一刻,盛笳怀疑裴铎可能觉得自己?疯了。
“但我其实没有痛苦很长时间,甚至连自责,都是?别?人?认为我应当自责,我才有的感受。”
她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让他听明白。
盛笳祈求在今晚能让他看到带着阴暗面的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盛笳对于这段婚姻抱有的幻想越来越少,可她狠不?下心来切断,而她想把选择权交给?他,如果裴铎看透了,果断地离开,她也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如果心上一定要插一把刀,盛笳宁愿伤害自己?的人?是?他。
她将自己?打碎,罪行大白,由他处置。
拥抱,或是?推开。
……可他只?是?关上了灯。
窗帘拉着,光线进不?来,两人?都慢慢融入黑暗里。
裴铎低声道:“睡吧,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早上起来,就把什么都忘了。”
盛笳真的很累,她没有失眠,只?是?在彻底睡着的前一刻想,或许选择逃避的人?,不?止是?自己?。
五月中旬,盛笳迎来了毕业答辩。
同一个院的学生被分成几组,盛笳坐在会议室里,再一次看到了同科室规培的男生。
有个女同学坐在她旁边关心道:“笳笳,听说你前几天生病了,今天养好了吗?”
“嗯,好了,谢谢你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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