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说蜀王不是孝顺吗,这也才进去不到一
个时辰,怎就出来了。
他一转身,便见蜀王一脸煞冷,提着一把宝剑而出,通体金黄的剑鞘雕镌着盘龙衔宝珠,显然来历不俗。
李容芝面色微显苍白地跟随在后。
龙莽身后甲兵齐声出刀。
龙莽盯着蜀王手里那把剑,不慌不忙地拧掌心下的刀锷,冷笑道:“王爷何意,当真看不明形势,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境却再无入府时的硬傲之气,若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背脊微微躬曲,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李境那双眼睛仿佛沧桑衰老了十岁。
他盯着手中这把当年父皇御赐的宝剑,神色似哭似笑,半晌,单臂横剑于龙莽面前,哑声道:“西蜀降了。”
短短四字,无异雷霆。
却又饱含着一种外人不明其故的迟暮落寞的绝望。
龙莽还未想明白这老小子前后的反差怎么如此大,后脚跟出来的李涵兰听到这一句,失声惊叫:“父王何出此言?”
他快行几步,到阶下才看到大哥的一只手掌上包裹白纱,有鲜红的血色慢慢渗出。
他迟疑地停住步子,“大哥,你怎么……”
李境霍然侧目,视线死死落在此子身上。
那凶狠的眼神是李涵兰从未见过的,他不由打了个哆嗦,目光呆呆转向父亲手中的那把宝剑上,恍惚想起——
父王有一把皇祖父所赐的尚方宝剑,一直藏于书房密室之中,他一直想让父王将此剑传给他,怕被长兄抢了先。
书房……密室……刚刚……
李涵兰浑身一个激灵,脸上血色刷地退去,扑通跪地,“爹!”
“逆子!枉我疼你一场,本以为是偶有顽劣,不承想养出个弑亲灭祖的小畜生!”
李境血目欲眦,想起片刻前亲耳所闻的言语,肝胆如催,无地自容。
原来适才,李境与李蓉芝父子二人正在密室当中。当李境听到李涵兰在外说的那些话,一瞬仿佛天塌,气血冲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些恶毒之言,竟出自平常乖巧伶俐的幼子之口。
他足足滞怔半晌,等李涵兰扬长而去方才反应过来,愤而拔剑,欲斩此畜于剑下。
却是李容芝情急下抓住剑刃,跪地相拦,道祖母年岁已高,若孙儿横死的消息传入耳中,怕她老人家受不住。李境这才强抑怒气。
他也始才明白,西蜀之祸何曾源于外贼,分明是祸起萧墙。
怪他纵子溺子,方有今日自食恶果。
他养的两个儿子,一个包藏祸心,怙恶不悛,一个因他之故,少小离家,磨尽圭角,无心皇位……这锦绣江山再壮丽,原是他命中所无,母亲所言不错,他再执着下去,又有何益。
“阿父,孩儿知错了!孩儿是一时糊涂,求阿父谅我这一次!”
李涵兰还在地上涕泗横流,砰砰磕头,额头已然血肉模糊一片。
“哥、哥你帮阿兰求求情好么,我真的知错了,我不敢了……”
李容芝低瞥着眼睫,如若罔闻。
“住口!”李境断喝一声,“自今日起,我非汝父,我也没有你这等狼心狗肺之子。”他抽剑出鞘,“我今日不取你性命,断也不能容你!”
说着手起剑落,生生斩下李涵兰的一条臂膀,血溅五步。
李涵兰惨呼一声,厥着白眼昏死过去。
这家丑外扬的一幕,看得洛北军都有些神情奇异。龙莽看了一出好戏,低头将滚落在脚底下的断臂踢开,自蜀王手中接过那把血珠淋漓的尚方宝剑。
他目视北方。
大司马,幸不辱命。
“西蜀归降!西蜀归降!”
一匹传信的快马飞驰在洛阳天街上,过往百姓闻听,或茫
然或惊讶。
待这个捷报传入皇宫西阁,君臣为之振奋。
“什么?西蜀降了——”同样的消息传入建康,却引起一片愕然恐慌。
那可是李氏嫡系的宗亲啊!
荆州怠于值守,西蜀又已叛降,南朝江山折损了半面又半面,如今举目四顾,哪里还有自保之力?
“丞相呢?怎么不见丞相?”有人寻不到主心骨,慌然发问。
“——听说他家五郎日前已悄然北上,去了洛阳!王家脚踏两只船,看守江南世家不许北渡,自家却首鼠两端,如何还能倚重!”
谢止到达洛阳这一日,在城门阙楼下,遇到了一身风尘的王璨之。
建康距洛阳的路程,较之从襄樊到洛阳远出一倍,二人同日到达,便说明王五郎早于谢二郎很多日便出发了。
这两名昔日并称为建康双玉的年轻郎君对视一眼,皆未言语。
也许在新君的改革下,他们这一代,将是最后的华族。
但既然被世代打压的寒族都能逆流而上,闯出一番天地,顺遂已久的士族中没理由找不出一二绝代人物,投入焕然一新的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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