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揉了揉眉心。
这几天来的种种变故让他心烦意乱。
朝上现在应当都知道了他削藩的意图,可如此,他反而更不能动。
镇北王府此番是占了大义,楚元辰又刚刚才袭爵……
再要削藩,他只有另寻机会。
皇帝记起了一件事,问道:“今日可是江庭三司会审的日子?”
萧朔:“是。”
皇帝思来想去,说道:“阿朔,你代朕去大理寺看看。”
萧朔含笑应是。
他走出御书房,就径直出了宫。
江庭的案子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法司同审。
楚元辰作为苦主,也去了,就坐在堂上观审。
江庭伪造折子一案,几乎没有任何疑点,又是皇帝亲口指认,江庭想不认都不成,总不能是皇帝冤枉了他吧?
江庭不想再受皮肉之苦,只有认了。
然后,在供状上,签字画押。
江庭欲哭无泪,他拿着笔的手在颤抖,怎么也落不下去。
江庭本以为只要摆脱了镇北王府,以他的才学和能力,必能鱼跃龙门,有所作为。
可是,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的手抖得更厉害,吸满了墨汁的笔尖无声无息地滴下了一滴墨,在纸上晕开。
在江庭的眼中,这不是墨,而是一把悬在他脖子上方的屠刀。
江庭打了个寒战,把笔扔在了地上,溅起的墨汁弄得他一手黑。
大理寺卿皱了眉,正要开口,江庭先一步喊了一句:“阿辰!”
他祈求地看着楚元辰说道,“救我,你救救我!”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楚元辰嗤笑着,不可不说,江庭现在这样子简直就和楚元逸一模一样。
无事发生时,他们都可以维持着斯文知礼的表象,一旦遇上了事,他们就能怂得比谁都快。
这仿佛是一种刻在骨子里头的天性,也难怪王府上下这么多的先生,花了这么些年的心思,都没能把楚元逸教好。
“江大人。”楚元辰环臂而坐,身体斜靠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三司会审,你的罪名,自然会由大荣律法来决定。”
江庭盯着他。
楚元辰一向如此,从来没有把他当作是父亲,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屈尊降贵。
这又让他怎么能把他当作是儿子一般疼爱呢?
若非如此,这世上也不会有楚元逸……
论美貌,论尊贵,论才华,曹氏哪儿都比不上静乐,他和曹氏压根儿无话可说,可是,曹氏却把他当作是天一样崇拜着。
在曹氏的面前,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男人。
他不想再要一个跟楚元辰一样的孩子,这会让他觉得就连在孩子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事实证明,他想得没错,楚元辰永远都不会像楚元逸那样,听他的话,依赖他,信任他……
江庭的表情恍惚了一下,他咬了咬牙说道:“楚元辰,你是和我断了亲,但还有江芽,你知道江芽是谁吗?”
他充满恶意地看着楚元辰:“那是你的亲妹妹,我若获罪,罪及满门,江芽也别想独善其身!”
江庭这几天来都在牢里关着,还不知道江家出了事。
就算江家人后来再也没来探望过他,在他看来,也只是江家人生地不熟托不了门路进来。
“江大人。”楚元辰连动作也没变,似笑非笑地说道,“江芽姓江,你获罪,他当然跑不了。”
江庭觉得是楚元辰没有听懂,他加重了语气,反复强调道:“江芽是你亲妹妹!当年是我拿阿逸换走的。你可以去查,去查啊。”
这十二年来,他午夜梦回总是会担惊受怕,生怕这个秘密被发现。
而现在,他是巴不得楚元辰能发现!
大理寺卿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这些日子也听说过这个传闻的,原来传言是真的啊!可江芽不就是江元逸吗,亲妹妹又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们想明白,楚元辰淡淡一笑,说道:“江大人,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还有用吗,你以为我真不知道江芽是谁?”
大理寺卿明白了,江庭是想混淆视听呢!
楚元辰笑得更愉快:“江大人,你放心,无论是江芽,还是曹氏,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江庭目光呆滞,他以为自己捏着的一张底牌,必会让楚元辰服软,就算不立刻服软,楚元辰至少也会查一查啊。
楚元辰为了保住他亲妹妹,肯定会想办法给自己脱罪的。
怎么就……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大人。”
这时,有一个差衙急匆匆地进来了,一脸恐慌地禀道:“督、督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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