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掉下去,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
“兰兰兰赋,你让我一个人走这条路?”
许娇河的声音发着抖,期盼地转头,希望从兰赋的口中听到一个不字。
结果却与她的渴求恰恰相反。
兰赋道:“是的,娇河君,您不用怕,放心走就是,宗主附着在天梯上的灵力会护住您的安全。”
像是知道许娇河一定不肯,会抱着自己哭闹耍赖。
兰赋道出“那么奴婢过会儿再来接您”,不等对方酝酿说辞,便行完礼如云烟般飘散在原地。
“不要走啊!!!”
许娇河伸出手试图拽住兰赋的衣角,却抓了满手空气。
她急得跺脚,向四方呼喊兰赋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许娇河又试图从灵宝戒中掏出阵符偷偷跑路,然而现实再次给予了无情一击——虚极峰有境界压制,不经过明澹的同意,她什么法宝符篆都使用不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万念俱灰地看向那造型可怖的天梯。
鼓足勇气踏上台阶的刹那,许娇河忽然觉得,明澹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
……
经历过数次脚不稳差点摔下去,又被实质化的灵力带回后,许娇河终于找到了一个让她稍微能够拥有一点安全感的方式——她左右手摸到两旁形成透明薄膜的屏障,蹲下身,撑住两旁慢慢挪了过去。
虽是丢人又没出息的姿势,但好歹成功从虚极峰踏入了荡心池的地界。
许娇河站在洞口,用手捂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急促地呼着气,不肯再往后看一步。
她一定要让明澹答应重新制作一条通往后山的路。
……否则就是饿死、冻死、被魔气吃掉,她也绝对不会再跨进荡心池一步!
仿佛感应到她的心声,白日燃灯的洞府深处响起明澹温文尔雅的嗓音:“是娇河君来了吗?若是到了,沿着入洞口的道路,走到底就可以,我在荡心池边等着你。”
许娇河因着天梯的事短暂记起了明澹的仇,兀自咬着嘴唇,不肯给予一点回应。
只用手扶着洞壁,迈开发软的双腿,走了半天,才走到洞底。
她越走越冷,看见明澹时,呵出的空气已然变成淡淡的白气。
荡心池中央玉质圆台上,闭目打坐的白衣青年缓慢睁开双眼,见许娇河扶住洞壁的姿势不变,满头满眼的忿忿,他关怀道:“娇河君看起来仿佛不太开心。”
还不是他那条天梯干的好事!
许娇河不曾从刚才的险遇中转圜过来,面孔下仍维持着且惧且怒的神色。
她垂下头,略略遮去眼底因惊恐而溢出的无礼,勉强压下声调道:“宗主莫不是不记得娇河只是一介凡人?又或者存心戏弄于我,盼着我跌下去摔死,才会让兰赋叮嘱我单独走过天梯。”
明澹没有如寻常召见众人时那样,戴华美而正式的道冠,仅用一根通透的蓝玉簪带起小股长发束在头顶,剩下的黑是黑,白是白,在与衣袍的对比之下,通身呈现出不染纤尘的洁净。
他停止手中掐诀的姿势,缓了片刻,才歉然道:“荡心池的池水和蕴含在其中的气息,皆由天然之灵构成,不容污涂,因而弟子长老若有事前来拜见,需登过天梯扫尽内外的浊气,才能进入此地。”
许娇河并不知道身上这内外的浊气到底有没有扫尽。
但她可以确定,自己的小命经此一事已经去了半条。
她听明澹的意思,似乎只要来荡心池,就得重复一遍可怕的体验,不由得耍赖道:“……那后面的治疗能不能不来这里……或、或者者宗主您来的时候带上我也行。”
明澹无视了许娇河的第一个问题,也没有同她计较第二句的逾越之处,只是好声好气地答应了下来,“好,那剩下的两次治疗,我会准时到你房间外等着你。”
许娇河这才消散了一半怨气,自甬道中慢吞吞走出,来到明澹面前,敷衍行礼:“谢宗主体恤。”
她实在太像一只胆小又敏感的兔子,不小心弄痛了一点或是受到惊吓,就要跳起来咬破人的皮。
明澹淡然无波的目光将许娇河的每一个举动收入眼底,而后抬起手指,将灵力聚集在许娇河的脚底,将她从池水的另一畔,运到了自己所在的玉台之上。
“哎呀!”
灵力散尽时,许娇河没有站稳,笨拙地跪坐在地。
她近距离望着明澹的面孔,又因为他与初恋的公子有几分神似,而在心里稍稍宽恕了此事。
“是我没有思虑周全,害得娇河君吃了不少苦。”明澹诚恳地拱手道歉,全无一宗之主的架势,又转眼褒奖起许娇河,“话说回来,能够凭借凡人之身渡过天梯,娇河君真是古今第一人。”
“也没、没有宗主说得那么好啦。”
许娇河受宠若惊地摆手道,恐惧恼怒暂且压上,一点欣悦浮现眼底。
“那你可愿意现在开始接受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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