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不动声色地扒开了副驾前的储物箱, 从里面拎出了一瓶酷似香水的液体,在他们各自身前喷了喷。
桑逾马上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樟树味,似乎还混合了薄荷和其他的香料。
和一般的驱蚊水比起来要更加淡雅, 一点儿也不刺鼻。
江憬喷完以后,刚把这瓶驱蚊水放回去,旋即就被桑逾悄无声息地拿出来看了一眼。
瓶身上是潦草的字母符号,乍一看像是英文, 仔细看才发现似乎是俄文或者法文。
反正她看不懂。
江憬见微知著,笑着问她:“喜欢吗?喜欢送你一瓶新的。”
桑逾腼腆地笑了笑, 难为情地说道:“怪好闻的。”
出了桑珏这档事后, 桑逾肉眼可见地沉稳了不少, 看起来真的像一个温婉端庄的姐姐了。
江憬忽然觉得不该把她当小女孩看了,他想,若是今后要送她礼物的话,不能再送些糊弄小孩儿的小玩意儿了,香水就很适合。
算一算岁数,她已然年满十八,是个成年人了。
夏夜根本不能用万籁俱寂来形容,阵阵蝉鸣与蛙声汇成了有些聒噪的交响乐。
这声音绵长而刺耳,扰乱人宁静的心绪,桑逾一时乱了神,不知所措地问他:“哥哥想跟我说什么?”
她开口时本是想叫他江憬的,可这两个字到了嘴边,就像烫嘴似的,还是叫“哥哥”来得顺口。
江憬也不卖关子,开诚布公地说:“桑珏刚才说的那些话,就算她自己认为是真的,也未必是真的,可能是被她的记忆美化过了,不可全信。到现在她还在为自己狡辩,仍旧不知反省,借着博取同情显得她占理,实则有很多细节都经不起推敲。如果你轻而易举就原谅了她,不仅会让她觉得只要够惨就能逃避惩罚,最后还会伤害到你。”
桑逾当他是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
她想了想,对江憬说:“哥哥,我知道你是非分明,看起来圆滑世故,骨子里其实是快意恩仇的。但是阿逾觉得,这世上的过错往往不是一个人导致的,最后出了事却推出做事的人来负责,这便是世上最大的不公。多少罪恶的起源都是不公?世人说世风日下,道义衰败,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来评价的,是谁给了他们评价的权力,他们又可曾将自己算在其中?”
江憬发现桑逾真的长大了。
过去都是他为她答疑解惑,做启蒙的引导者,而今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见解,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力图与他平等地探讨。
再不是从前那个脸看他一眼都会脸红的小姑娘了。
他是由衷地感到欣慰,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
车里的光线太暗,桑逾看不清他的神色,自顾自说着话:“阿珏她是有错,但是罪不至沦落到自生自灭,曝尸街头。我们需得承认,她这个年纪,心理和情绪都需要被照顾。那天她差一点就要铸成更大的错,我阻止了她,她对我说的一句话让我回去想了好久。她说,你和妈妈一样,只是怕她连累我们罢了,都不是真的关心她。”
江憬只字不言,在一旁洗耳恭听。
桑逾抬眼望向她:“你听出什么了吗?她是缺爱才会一步步变成今天这副样子的。那一晚我辗转难眠,她这句话不断在我脑海里回荡。因为她说那句话的一瞬间,我知道她前半句话说的是对的,后半句是我们该做的。路人可以冷漠,但是作为家人,怎么能硬下心肠,见死不救呢?”
她情之所至,发自肺腑地说:“哥哥,阿逾自认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一个误入歧途的小女孩改过自新,在阿逾眼里比救人一命更为重要。只是在这件事与理想之间,实在很难抉择。”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里就掺杂了深深的无奈。
当然,她也藏了些许小心思在话里,静默两秒,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的神色,明知故问,“所以,你不会怪我把她交给你了吧?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敢情前面说了那么多,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转眼五年,小白兔已经已经具备变成小狐狸的潜质了。
江憬原本很严肃的在听,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领神会,宠溺地笑起来,沉吟片刻,对她说:“我们从逻辑上分析,如果她能对你产生巨大的威胁,那她就不是单纯的爱犯错的坏小孩了,而是无可救药的恐/怖/分子,没有被你救赎的价值,也不可能被你成功救赎。如果她能弃恶从善,改过自新,虽然你能解除她带来的威胁,但那时候大概率也与你的理想失之交臂,她拖不拖累你都无关紧要了。我想你坚持理想也不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这就是救人还是救众生的问题了。”
桑逾觉得他的思路很对。
这是江憬第一次跟她提及自己的家世,已经不把她当外人了。
他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的母亲是一个心怀大爱的女人,她这前半生做的善事,能给她积十世的厚德,可她对我却没尽过一日的责任和义务,反倒以母亲的身份来左右和决定我的人生。首先可以确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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