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另请高明,我下午就把银子和四季衣裳都退回来。”
苟史韵吓得立马拉住刑名师爷的衣袖,“有话好好说,别走啊,我初来乍到,刑律我熟,在应天府,我也是有名气的推官,我就是不懂顺天府的人情世故,所以才请你这个本地师爷帮忙,你跟我说说,我绝对不是那种不听劝的。”
刑名师爷说道:“十三年前,顺天府最有名气的推官,就是陆青天……”
刑名师爷一口气讲完了陆青天的丰功伟绩,还有陆宅的灭门惨案。
门子则翻来一本《陆公案》,“陆青天的故事写在这本书里,北直隶这边的市井里广为流传,本地百姓无人不知,有几个故事还改成了戏本子,在庙会上唱着呢。”
刑名师爷点点头,“《陆公案》一共三卷,十本书,我案头都有,改日给大人瞧瞧,写得通俗易懂。陆青天虽然去世了,民间威望犹在,大人说他的女儿不懂刑律乱告,您这一出去,不得被百姓扔臭鸡蛋啊?”
门子又补充道:“陆宜人死过两个丈夫,马上要三嫁了,现在订婚的那个三姑爷,是锦衣卫指挥使牟大人的干儿子。苟大人啊,您两边都得罪不起。”
刑名师爷眼睛一亮,“还有这事?你怎么知道?”
门子笑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们李家世代都是干差役的,族里有个叔叔出息了,曾经在陆青天手下当快手,现在在积水潭捕房里当捕头,他有婚宴的请帖,将来要和锦衣卫指挥使一道赴宴呢。”
一边是寿宁侯,一边是锦衣卫指挥使。苟史韵瘫坐在椅子上,“怎么办?我现在告老还乡还来得及吗?”
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不是铁饼啊,要砸死我!
刑名师爷见东翁还算听劝,就说道:“为今之计,就是一个拖字诀,大人先听完原告怎么说,先不要做任何判断,然后发签,要衙役们去寿宁侯找被告应诉,再听听原告怎么说。”
苟史韵说道:“寿宁侯是国舅,自持身份,他肯定不会来顺天府衙门应诉的。”
刑名师爷说道:“他来不来都不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只做好分内之事,传票是要给出去的——外面那么多老百姓看着呢,其余的就让这两股势力在外面斗呗!”
门子说道:“对对对,咱们只管走流程,坐山观虎斗即可。”
苟史韵说道:“可是外头的百姓都在议论,不管不行啊。”
刑名师爷笑道:“他们议论的绝对不是咱们,说句不好听的话,谁知道您苟大人是谁啊!锦衣卫指挥使和寿宁侯就不一样,京城皆知,他们只会议论这些名人。”
苟史韵顿时豁然开朗,“这句话好听啊!我就是个无名小卒,不知道我才好呢。”
门子说道:“大人初来乍到,顺天府遍地是权贵,咱们先夹着尾巴做人,不出错就是对的。”
苟史韵回到公堂,戴上玳瑁腿的眼镜,假装再把状纸看了一遍,上面写着:
“告状人诰封宜人周门陆氏,年二十九,顺天府澄清坊人,告当街强抢侍女事:侍女凤姐,年方二八,上街买菜,迟迟未归。”
“寿宁侯府张管家带着家丁护院来我家,亲口承认凤姐被寿宁侯带走,目前身在寿宁侯府,并归还凤姐钱袋,此为物证。侍女无辜,鸣冤上告,望大人明察秋毫,还我侍女。”
“计开被告:寿宁侯张鹤龄,寿宁侯府张管家。”
“干证(注:也就是证人的意思):锦衣卫训象所千户魏崔城、医婆温嬷嬷、并瓦匠李大汉、木匠赵狗儿、油漆工王富贵等二十七位工匠。”
这个状纸是标准写法,简洁易懂,没有一句废话,格式正确,确实是个懂律法的人才能写得出。
苟史韵说道:“请陆宜人把证物交给本官。”
刑名师爷拿着一个红漆托盘走过去,陆善柔将凤姐的钱袋放在上头,说道:“钱袋绣着凤凰,是从云想楼买来的,里头装着三两七钱的散碎银子,并五吊钱,这是凤姐买菜的钱。”
苟史韵又问:“人证何在?”
陆善柔说道:“魏千户和温嬷嬷待会就到,目前我带来了瓦匠李大汉、木匠赵狗儿、油漆工王富贵这三个证人,其余二十四个工匠还在我家里修房子,苟大人若都要提审,发签找他们过来问便
是。”
“够了够了,三个就够了。”苟史韵发了一个令签,“传李大汉、赵狗儿、王富贵!”
三个工匠来了,民见官要跪着说话,三人扑通跪地,你一言,我一语,将张管家在乾鱼胡同陆宅工地上飞扬跋扈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管家威胁陆宜人,说陆宜人必须接下宋推官和沈推官的谋杀案,找到真凶,否则,就要把凤姐一直留在寿宁侯府。”
“不对,不对,还有一个案子,那就是寿宁侯被刺杀案,说这三个案子之间有关系。”
“对对对!我记起来了,寿宁侯也有份!”
陆善柔特意挑选了三个大嗓门的工匠来当人证,并且,每个人给了二两银子当车马费和误工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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