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河畔,罗绮穿林抚树,水声潺潺。
比不得沈鸾姗姗来迟,树荫下花团锦簇,世家小娘子三三两两围在一处,其中最显眼的,当属三公主裴仪。
有小娘子知晓裴仪不喜沈鸾,故意挪至她身前:“长安郡主未免也太拿乔了,竟比公主来得还迟。”
裴仪轻飘飘瞥了她一眼。
周遭珠围玉绕,无人敢附和半句。
那人脸上无趣,讪讪干笑两声,喊了声:“公主?”
裴仪手扶着发髻,只一个眼神,那小娘子立刻被紫苏“请”了出去。
她笑望姚绫一眼:“瞧你,请的都是些什么人。”
姚绫不敢得罪裴仪,笑着福身:“公主恕罪,是臣女疏忽了。”
裴仪挥袖:“起身罢,今日不在宫中,随意即可,不必拘束。”
姚绫:“是。”
说话间,沈鸾已扶着茯苓的手下了车舆,姚绫笑着迎上前,款步提裙,未待行至沈鸾身侧,忽的有人强先一步。
“沈鸾!”裴仪气呼呼,张开双臂拦下人。
姚绫叫苦不迭,以为裴仪又看沈鸾不对眼,欲寻对方的不是。
想着上前劝和一二,忽然听裴仪气恼道:“我的灯笼呢?”
上元节那夜,本该送给裴仪的灯笼,最后却沉在太液池中,叫宫人捞起丢了。
裴仪理所当然:“我的灯笼叫你弄丢了,来年上元节……”
话犹未了,倏然眼前多了一个半人高的纸鸢,沈鸾一双杏眸笑盈盈:“灯笼没有,纸鸢要吗?”
那纸鸢jsg是沈鸾自己做的,足有半人多高。
裴仪双眸亮起:“那你自己的呢?”她往后瞧,“你自己没做?”
沈鸾:“只做你一人已够累了,我哪还有精力做其他。”
裴仪诧异:“那你今日……”
沈鸾眉开眼笑:“我的是阿衡哥哥做的。”
那是前日裴衡叫来福送到沈府上的,沈鸾爱不释手,特地叫茯苓收起来,省得叫汤圆挠坏了。
裴仪横眉冷目,她瞪圆眼珠子:“皇兄好偏心,怎的不给我也做一个?”
沈鸾面不改色,只觑着裴仪笑:“他偏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难不成你今日才知道?”
裴仪恼羞成怒:“——沈鸾!”
暖日当暄,春罢莺啼。
沈鸾一身石榴红织锦缎大袖衣,白玉嵌鎏金朝阳桂珠钗熠熠生辉,尤为瞩目。
花朝节不拘男女,郎君纵马奔腾,沿着洛河两畔策马扬鞭,或是吟诗作赋,人人清俊英朗,却又叫沈鸾夺去视线。
有大胆者欲上前,手中的桃花枝还未送出去,立刻叫同伴拉住。
“你当她是何人,那可是长安郡主,未来的太子妃。”
那人把酒言欢,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醉醺醺笑道:“……那又如何?”
他一身风流倜傥,潇洒放纵,“那样的小娘子,就算能得她一眼……”
一语未了,忽的膝盖一软,有一个小石头骨碌碌落地。
那人脚下趔趄,竟失足跌落在洛河中。
幸而水不深,不至于丧命,然也引起哄堂大笑。
众人只当他喝醉酒,并未曾放在心上。
不远处的树荫下,裴晏背着手,烟青色暗花祥云纹玉锦长袍华贵雅致,他面无表情,手上还剩一颗石子。
先前的郎君虽吃了一肚子河水,然仍不甘心,重束衣冠后,翩翩走向沈鸾。
裴晏目不转睛,周身的气压极低。
他眼睁睁看着沈鸾和那不知名的浪荡公子相谈甚欢,而后,还从那人手中接过缰绳。
沈鸾翻身上马,眉宇间英气不凡,她高高扬首:“不必劳烦公子,只借宝马一用,我去去便回。”
那位公子话都没来得及多说一句,只眼睁睁看着沈鸾策马飞奔,窈窕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
“可惜了。”他喃喃,望向空无一物的手心。
先前他闻得沈鸾的纸鸢不知所踪,还想着献殷勤,替沈鸾寻回。
不曾想沈鸾的马术比他还精湛。
……
扬鞭快走,先前未曾留意,竟叫那纸鸢远远飞走。
沈鸾顺着风向往前奔腾而去,水波潋滟,水天一色,
转过一小山坡,远处可见帷幔高高拢着。
沈鸾自言自语:“若是这一处还没有……”
陡地,眼前一亮。
那纸鸢恰好悬在一棵杨树上,枝干高高,嶙峋枝桠繁茂。
沈鸾攥紧缰绳,一手高高举着。
日光晃荡一脸,双目盯得失了神,模糊不清,却仍
只见那纸鸢高高挂着。
好几回,沈鸾碰见那纸鸢的彩缎。
然春风拂面,又叫那彩缎轻飘飘自手中溜走。
沈鸾气急,颇有几分恼羞成怒。
倏然耳边有马蹄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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