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江逢刚买了房子,存款空空如也,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还是卫景和偷偷想了办法,趁着他爸喝了酒,骗他爸签了一张支票,然后把钱取给江逢。
卫景和的腿差点儿被打断。
江逢去医院照顾了卫景和一个月。
他拼命画稿,什么稿子钱多接什么,大半个月不沾床都是常事,拼拼凑凑了快两年才把这笔钱还上。
还好林夜娶他娶得晚,不然他就得带着巨额负债和林夜领证了。
江逢抬手揉了揉额心。
果然,一靠近这里,他总是会乱七八糟想很多东西。
江逢没怎么用力,铁门就被他推开了。
别墅确实很久都没人住过,密码锁早就没电罢工。江逢找了块石头,将客厅的落地窗砸开,踏着玻璃碎片走进去。
家具都暴露在空气中,堆满了灰尘。江逢弄出来的动静很大,沉寂了多年的灰尘活跃起来,漂浮在空气中。
用来遮挡破皮唇瓣的口罩,歪打正着起了很大作用。
江逢目不斜视走上二楼,暴力踹开他曾经的卧室的门。
搬家那会儿,他什么都没带走,这倒是给了江广德提供了一处很好的泄愤场所。
江逢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半插在裤兜里的手无意识握紧。
为什么做父母的会厌恶甚至是憎恨自己的孩子,这个问题困扰了江逢很久。
不爱,那忽视不就好了么。他也不是非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一次次出现在他面前,粉碎他费尽心思才建立好的平静生活。
江逢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拉下口罩,边咳边找尚且能下脚的地方,一步一步往卧室里面走。
耳边嗡嗡作响,混杂着很多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久远声音。
“江逢,你们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你又考了倒数第一。你是脑子有问题吗?好的不争争坏的。还有,让你们老师别再打电话给我,你和我没关系,让他要找就去找你在国外过好日子的妈。”
“我不是说了不要给我发消息吗?我已经有新的生活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仿佛生来就是这样。
可在同一通电话里,江逢听见了女人截然不同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可以很温柔,叫别人名字时满是欢喜,话里话间全是爱意。
江逢知道,那是他国外同母异父的妹妹。
同父异母,同母异父……
江柯,许熙悦……
真的够了。
江逢吐出口气,半跪在床边,伸长手臂在床底摸索。
手指触碰上坚硬冰冷的盒子的那一刻,耳边的声音终于停止。
江逢脱力,拿出盒子后,坐在床上缓了很久。
其实盒子里有什么东西,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江逢只恍惚记得,在生那场几乎夺去他生命的大病前,他好像很宝贝这里面的东西。
只是痊愈后,他一见到这个盒子,心里就生出莫名其妙的抵抗情绪。次数多了,他连见都不想见到它了,某天洗完澡一顺手,就把它扔到了床下。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他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盒子盖得很紧,江逢费了挺大劲才打开。
迎面便是一张照片。
是一张合照。
他穿着小学的校服,龇着缺了好几颗牙齿的嘴傻笑。身旁站着一个比他高了快两个头的大哥哥。
大哥哥略带嫌弃地看着他,可能在想怎么会有人牙齿漏风了还能笑得出来。
光看表情,大哥哥是不喜欢他的。
可偏偏,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大哥哥一手牵着他,一手提着他的书包。
小学的他傻得要命,以为课桌里不能放书,每次回家都会把书装进书包里。书包鼓鼓囊囊,重得不行。
倒是苦了大哥哥。
江逢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擦不干净眼眶的湿润,泪水决堤一般涌了出来。
林夜,笨蛋,你怎么这么苦啊。
他运气真差。迟钝了这么多年,才重新找到林夜。
盒子里很多泛黄的模糊照片,他哭着的,笑着的,生气的,沮丧的……照片上的他,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大哥哥。
大哥哥会帮他擦眼泪,给他讲题,赶走欺负他的人,接他放学……
没人为他做过的事,大哥哥都在做。
亦父亦兄亦友。
而这个大哥哥,现在是他的丈夫。
江逢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照相的人,二十几年的照片加起来还没有这里的十分之一多。
照片以第三人称的视角,记录了他和林夜的点点滴滴。
最底下压着的一张照片,不再是他和林夜两个人。而是,看起来十分融洽的一家四口……
他,林夜,林夜的父母。
江逢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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