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一点点被剥夺,最后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这世间,好似没什么,值得她再留恋了。
呼吸越来越微弱……
父兄入狱、长公主薨逝、李景宴离去的背影、太监暗中欺辱、被迫和亲草原、在北戎步步惊心、受尽折辱……
这些年的遭际像是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幕幕回放着。
不得不说,对她而言,活着实在是太累了,她想放弃了。
所以她没有半点挣扎,任凭渊海将自己一点点淹没,拖向没有尽头的深渊。
或许放下一切,她就能获得解脱。
但也是在此时。
耳畔突如其来传来许许多多的声音。
那些冰凉枯槁的画面扭转,开始变得有了色彩。
父亲站在杏柳下,慈祥的笑着,朝她招手,“露露,来,为父带你去骑马。”
兄长红袍锦带走过来,厕帽风流。
“骑马有什么劲,走,露露,今日城中新开了一家酒肆,我带你去吃。”
长公主慈爱地轻抚她肩头,无尽温柔。“露露,本宫早已把你视作我的孩子,你不要怕,本宫定会帮你们司家平冤昭雪的。”
女王满含亲切地朝她走来,执手承诺道:“我会努力的,只要西域足够强大了,我就能永永远远保护你。”
司露昏迷了整整三日。
呼延海莫也整整守了她三日。
女王和佛子知道这件事,也是忧心不已,为了陪着司露,延缓了回西域的日程。
司露醒来的时候,床边是面容憔悴的呼延海莫,他不眠不休了三日,眼底鸦青深重,但在发现她苏醒的那刻,眸中立时迸发出了光亮。
“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有些不敢置信,用温暖的双手笼住她的柔夷,牢牢不放。
“你终于醒了。”
歇在圈椅中的女王和佛子,也被这番动静弄醒,睁开眼睛,直奔她的床边而来。
女王眼神闪烁着泪光,“司露,你当真是吓坏我了。”
司露面无血色,唇角泛白,气虚体弱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力勾出一个笑,让她放心,眼中有珠泪滑落。
女王见她如此憔悴,鼻尖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你放心,我已经警告过北戎王了。往后若是他再敢欺负你,我无论如何都会将你带到西域去,让他后悔莫及。”
虽然知道女王是为她出气所言,当不得真,但司露还是感动至极,心间一片暖。
巫医走近前来替她看诊,诊完脉后笑逐颜开,“恭喜可汗,可敦脉象虽弱,但已经平稳,没有性命之忧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女王又和司露寒暄了好一阵才离开,佛子亦跟着女王离开?
而后,硕大的房间内,便只剩下呼延海莫和司露两人。
呼延海莫端来汤药给她服用,他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送到她嘴边。
这三日内,他痛定思痛,做下决定。
哪怕司露的心冷得像一块坚冰,他也要将这颗心捂热。
她从前吃过苦太多了,值得他用余生来弥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大病初醒的司露也看开了许多,不再那么倔强别扭,一意孤行。
她知道呼延海莫并非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后,对他的恨,也就没有这么强烈了。
只是民族存亡感这块大石,却始终压在心头、挥之不去,所以她一直提不起精神,但偏偏又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历史的车辙一点点碾过去,无能为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着灾难慢点将临、最好不要降临,这种感觉,着实叫人身心压抑。
见她整日神情不济、恹恹不乐,呼延海莫也是操碎了心。
想着从前带她出门放松,能让她心情好些,便常常带着她出宫游玩。
他带着她在集市游走,买各种新奇好玩的东西,带着她在草原散步,观山看瀑,或是在夜间的深林里,带着她观星星、看月亮、捉萤火虫,与雪狼亲密接触。
司露并非草木,焉能不知呼延海莫对她的心意,只是从前被伤怕了,她早已将一颗心封闭了起来。
若说要让一个人走入心里,那无疑比登天还难。
而呼延海莫对她的好却与日俱增,耐心更是达到了极致,以致有一日她甚至忍不住问他:
“呼延海莫,若是让你为了我,放弃你的江山、你的野心,你会吗?”
告白
天高云淡, 日色正好。
一碧如洗的草原之上,牛羊如团絮,安静祥和地涌动着, 湍急的溪水流淌着, 水声哗哗,使得山林间的环境更加静谧。
两人默然对望着,这一刻,仿若世间一切都停止了, 能感受到的, 唯有彼此的起起落落的呼吸。
呼延海莫半晌无言,他闪烁的眼瞳里,含着复杂的情愫, 浮浮沉沉, 但最终归于纯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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