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母女无话,空气都是压抑的,只有梳子一下一下倔强落在桌子上的声音。
齐玉珠轻微地叹了两口气,终于又开口:“以我们这么多年的经历来看,学历代表不了什么。李东帮着他家生意做得很不错,说明不是个笨人,只能说不适合念书。他们家公司规模比我们大得多,最近几年更是在业内风生水起。”
池杏从没想过有一天妈妈张口闭口都是市侩,原来在她眼中有钱就是衡量人的最高标准,原来也和很多人一样世俗无二。
父母从来没有教过她市侩,如今却要如此市侩地为她择偶。
她彻底失望,冷哼,“还说不是卖女儿,呵呵。”
“你别阴阳怪气的,相貌过得去就行,胖是胖了一点,不过说是在减肥了,说明人家有心改变。你爸接触过他几次待人接物挺会来事的,听他妈妈透露上学时还喜欢过你,也算……”
不提这些还好,一提池杏直接炸了,蓦地转过头去打断齐玉珠的话,噼里啪啦将初中时那些遭遇全数讲了出来。
“他!李东!就是那个人!你们知道我当年有多害怕多难过吗?你们知道我那段时间吃不下睡不好吗?”
齐玉珠一下子愣住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震惊于那些不知道的往事。
池杏抹了下眼泪,扯了扯唇角,“好,你们不知道我不怪你们,可是现在,知道了这些你们还要这样做吗?”
池杏定定地看向齐玉珠,像是要得到一个暖心的答案。
齐玉珠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儿,表情里满是复杂,几番欲言又止。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像是想好了要说的话,开口却是若无其事的语气。
“谁还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其实你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是不是也不算什么大事,那些爱捉弄人的小把戏,只不过是青春期的喜欢没用对方式,现在肯定不会那么幼稚了,我看他今晚做事说话挺有分寸的,对你也礼貌客气。”
池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没想到在知道了这些近乎校园霸凌,带给她无限痛苦的往事之后,妈妈居然还能如此轻描淡写用年少无知来替人开脱。
果然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谁都没法理解那段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记忆,即便是妈妈。
两行热泪滚落。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只是见个面不喜欢就算,我们又没逼着你嫁给他,没必要这样哭哭啼啼发脾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还不算天大的委屈吗?!
池杏从来没有这样失望过,仿佛有一大盆冰水兜头浇下,将她心中的那团怒火一下浇灭。她都懒得争论了,只觉得心灰意冷,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她要逃离,只想逃离。
路口的红灯终于跳成了绿色,车流再次游动起来,熙熙攘攘来往客,有人喜,有人丧,有人孤零零行色匆匆过,有人三三两两谈笑风生。
池杏眼神迷茫,木然地随着人群往前走,觉得这一切不过都是伤感的背景板。
避开霓虹华彩,往灯火阑珊处走。
街道安静,商铺大多已闭店,偶有几间便利店,水果店还亮着灯。时间根本不晚,九点来钟的样子,但经济发达的吴城其实没什么夜生活,跟古代宵禁似的。之前政府为推动夜经济,搞过一个“吴城九点钟”的活动,但这不是开始的时间,而是结束,一度被外人嘲笑。
池杏在这座城市出生长大,对这样的生活早就习以为常。她一直很乖,哪怕现在已经在读研究生,也一直听妈妈的话,没什么特殊情况十点以前必回家。
此刻,她叛逆地游荡在街头,有一种打破规矩肆意报复的快感。
其实这个季节的吴城是很美的,沿街马路甚至住宅小区到处是樱花和海棠,说句粉色之城不为过。
路灯昏黄,无力地照在这些粉色的树上,加叠在一起,有一种说不清的清冷疏离感。
夜风杂乱无章地吹来,卷起路边的樱花瓣,似一层粉色的纱雾飘向陌生的远方。
她愈发感伤,这些花瓣那么渺小那么轻微,无根无依,身不由己飘向陌生的地方,就如同此刻的自己,像个弃儿。
春天的昼夜温差还是有些大,她不过穿了件薄薄的睡裙,凉风吹在身上,手臂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池杏拢了拢双臂,放慢了脚步,低着头用拖鞋踢着那轻柔似雾的花瓣,沿着脚下一块块红绿砖拼接的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昏黄的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看上去单薄又孤独。
胸中的酸楚愈发泛滥,长这么大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委屈过,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父母感情和睦,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纺织公司,物质上从来没让她局促自卑过,即便后来弟弟出生,父母也没有重男轻女的偏心。
这样一个有爱的原生家庭,让她自愿选择了就业面极窄,被戏称为“天坑”的纺织工程专业,只为将来能够为家里出一分力。
今晚最让她难过的不是李东的出现,也不是父母骗她去相亲。而是高估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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