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星阳本来靠在座位上假寐,闻言睁开了眼睛,“……你说什么?”
在女孩面前他总是表现得懒懒散散,此刻却像从漫不经心中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掩在本质里的锐利锋芒。邱爱的话称不上过火,韩星阳心中却升起一股被冒犯的错觉。他皱起眉,“喂,不要胡说八道。”
邱爱定定看他半晌,突然摆摆手,将这个话题轻松揭过,“好吧,原来是我猜错了。”
韩星阳不悦地命令司机:“开车吧。”
后视镜里,邱家长女仪态优雅地冲他挥手再见。
孙凯一伙人订的酒店在市中心,韩星阳从郊区赶回去正遇上堵车,不负众望地迟到了。韩星阳被邱爱临别前的一席话影响,面无表情地抱臂一言不发。
也许是车内的低气压实在过于明显,一路上司机将车开得小心翼翼,力求四平八稳。
等正式到了酒店,已经将近凌晨。门童刚替韩星阳打开车门,远远地就见一个人影跑过来,对他说:“总算来了。”
也许是看他久久没有到场,孙凯几个人都聚在酒店大堂,看见韩星阳进门,简单打了声招呼,一行人边聊边往酒店电梯口走去。
孙凯说:“来迟了,第一轮好戏你已经错过了。”
听语气,他倒像有些惋惜似的。
韩星阳眉梢挑了挑,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了:“特别节目?”
孙凯正要开口,随行的人便嬉笑着起哄,“没关系,后面还有第二场第三场,场场精彩。”
韩星阳也笑了,“那我可要好好欣赏了。”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却已经猜到了几分。他们这群人,出来厮混无非就两件事,玩钱和玩女人,至于精不精彩,那就看怎么玩了。
几个人进了电梯,果不其然就有人憋不住,扭头跟身边的人交谈观看心得,“卧槽,你是没看到那女的表情,我看着都疼,她居然还叫得那么骚。”
韩星阳听着他们说话,内心却莫名有些兴致缺缺。
酒店的客房停留在三十层的高度,再往上就不是普通客人可以进去的地方了。三十层以上,不再设置密密相间的客房,整体外观被装修成类似于a市最常见的会所样式,转过旋转门,像模像样的罗马柱拱卫着前方金碧辉煌的大厅,乍一眼望过去,就和上流人士所谓的晚宴场合差不多。然而,只有真正进去过的人才知道里面是怎样一番别有洞天。
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夜巢。
客人在进入夜巢之前都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将在里面的所见所闻泄露出去半分,因为里面有些事允许发生,有些事则不允许发生。它的入场资格也很粗暴,要么你是达官显贵名流之子,要么你能消费到规定的水平。而韩星阳他们一行人,最不缺的恰好就是权和钱。
进到大厅,穿得文质彬彬的经理很有眼色地走过来,半鞠躬指引方向:“韩先生,这边走。”
上台前,宁玉英问前厅侍者要了一杯温水与毛巾。昏暗的后台堆满了各式各样表演用的道具,进出的门帘时不时被人掀起,表演者们或疲惫、或麻木地走进来,和身旁的人说起“下班”后要去哪里放松。偶尔也夹杂一两张面带喜悦的面孔,宁玉英知道,他们是被客人选中,今夜已经有了归宿的人。虽然有明确规定客人和表演者之间不能私下接触、有越界行为这回事,但大家想主动出击又是另一回事,会所对此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将东西平稳握在手心,穿梭过乌泱泱嘈杂的人群,在一个有些僻静的角落里停下来,一个黑色的外套大衣充当临时遮蔽物,将这个逼仄的角落围挡起来。宁玉英扒开衣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可能转过来的视线。
空地上杂乱地摆着皮鞭项圈口塞之类的道具,正中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女孩坐在上面,抱着膝盖呆呆望着面前的地面。有一个客人在看她表演的时候发了兴,忘记了守则,端着手里的热酒浇了下去,液体爬在女孩雪白的胴体上血一般艳丽,那一场的客人被眼前的景色刺激得瞬间就沸腾起来。
站了一会儿,宁玉英叫道:“小猫。”
女孩恍若未闻,一动不动。
宁玉英顿了顿,换了一个叫法,“李梦。”
这回女孩动了,眼睛慢吞吞移到宁玉英脸上,光线不好,她像是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谁,“宁玉英?”
她的声音里压抑着哭腔:“你可算来啦。”
小猫是李梦在会所里的代称,因为她的下巴尖尖的,眼珠像清澈的玻璃,又因为身形纤细敏捷,表演起来就像一只灵巧的猫,客人们很喜欢像逗弄小猫一样爱抚她的下巴。可是李梦却非常讨厌这个称呼,从不让同伴在她面前这么叫她。
宁玉英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想了一会才记起来这么一回事。他眼里带了一些歉意,语气也更温柔了些:“你的搭档说下一场他上不了,他要赶回去陪女朋友过圣诞夜,叫我来顶班。”
“哦,”女孩听了,搞怪似地撅了一下嘴,“好没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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