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拱手应下。盛元菱与兄长盛元洲的关系极好,如今盛元洲出征在外,盛元菱送些东西再正常不过,斥卫习以为常,送完盛元洲的书信,便与亲卫一同去取盛元菱送给盛元洲的礼物,准备今夜便出发,尽快送到盛元洲面前。但当他来到后院,来到盛元菱准备的礼物前,见多识广从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的斥卫双腿一软,险些跪在礼物面前。——那哪里是礼物?而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材!给正在打仗的人送棺材,这简直是咒那人去死,更别提那人是皇叔盛元洲,是大盛最后一颗擎天柱,给这样的人送棺材,是盼着擎天柱战死沙场,然后大盛灭亡吗?盛元洲不在郑地,盛元菱便是郑地的主子,这样的话斥卫哪敢问?只惊悚看着面前做工精致又华美的棺材,磕磕巴巴问一旁的亲卫,“呃,你是不是带我走错了地方?县君送给王爷的礼物另在他处?”“没有,这具棺材的确是县君给王爷准备的。”斥卫一脸惊恐,亲卫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斥卫的肩膀,“县君道,她已做好王爷为国捐躯的准备,若王爷去了,她便来替他,断不会让王爷有后顾之忧。”
斥卫微微一愣。他忽而想起,从他送信到出来,县君不曾问过一句王爷的战况如何,他以为县君是关心王爷更甚战况,所以只问王爷的安危,而不在意战局如何。可如今来看,这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幼跟随王爷南征北战的县君从不是困于个人得失之人,更不在乎富贵是否能够长久,她眼里看的,耳里听的,是与王爷一样的山河万里,家国情怀。斥卫静了一瞬。半息后,斥卫缓缓转过身,向盛元菱所在的庭院一鞠到底。“县君,属下一生最眼拙之际,便是将您看轻。”斥卫低声说道,“您与王爷一样,都是大盛的肱骨之臣,国之栋梁。”王朝如行船。在王朝即将崩塌之际,会有无数人想尽办法逃离这艘破船,可也有一种人会逆天而行,死而后已。两种行为没有谁比谁高贵,但后者的行为,哪怕在助纣为虐,也会在青史上留下浓重一笔。——顺势而为是人性使然,可逆流而上,却是摒弃了人性的所有劣根,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人性的璀璨夺目。·虽已过了盛夏,但秋老虎的日头依旧毒辣,席拓一路急行军,将士们累得满头大汉,映着明晃晃的日头,他们几乎有些睁不开眼。“原地休整一刻钟。”敏锐察觉到将士们的辛苦,席拓勒马,一声令下。副将与亲卫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疑惑。——这位有冷面阎罗之称的大司马竟是一位仁义的主儿?副将亲卫心中虽纳闷,但还是遵命而行,下马休息。原因再正常不过,一来席拓是主将,他们会无条件服从席拓的命令,二来么,他们也累得够呛,千里奔袭这种事简直是拿自己的寿命来打仗,一般人根本撑不下来。怪不得汉朝的霍去病死得这么早,卫青也不是长寿之人,经年累月急行军,能活到四十岁便是一个奇迹。等等!大司马今年多大了?副将眸光微微一滞,视线落在席拓脸上。男人约莫三十岁出头,身材高大,眉眼锐利,是典型的冲锋陷的悍将,一身的杀伐凌厉之气。只是与其他将军不同的是,这位大司马不太爱说笑,眉宇之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之气。说是阴郁之气,其实也不大准确,认真打量起来,那种情绪应该是极淡极淡的薄愁,好似这个世界上没有能让他开心的事情,好似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种煎熬折磨。“”完犊子了。擅长千里奔袭,气质里又带着一股子的厌世情绪,这明显是奔着英年早逝去的啊。副将想劝劝。这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怎么说也得多活两年,不能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不是?副将递上水壶,努力拉家常套近乎,“将军打下郑地之后有什么打算?”“没有打算。”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席拓却意外好说话,手微抬,谢绝他的水,甚至还对他道了一声谢,“多谢,我有水。”副将被这句谢砸得晕晕乎乎。家人们,谁懂啊?传闻中的大司马不是青面獠牙,更不吃人,他与二娘大哥一样礼贤下士,是个难得的好人!副将还想再说两句。但男人似乎有心事,目光看向远方,原本便略显墨色的眸色此时比刚才更深了一分。席拓如此,倒让副将不敢再乱说话,忍了又忍,才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司马有心事?”“姜二娘的法子行不通。”男人并未瞒着他,“盛元菱虽悬心盛元洲,但并不会因为盛元洲的安危而方寸大乱,仓皇献城。”副将一惊,“这可怎么办?”“咱们只有这点兵力,如果硬碰硬,根本就不是盛元菱的对手。”“不急。”席拓转过脸,面上没有丝毫表情,语气也极其平静,“可让我单骑入城,由内破城。”“???”这真的不是您的金蝉脱壳之计吗?副将张大了嘴,半日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席拓一晒,“罢了,只当我没有说过。”“别,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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