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昆仑,她在与天道断开的时刻,终于感应到了她的灵印所在。眼前是一座高耸的火山,火山口上的浓烟已经散去大半,地上到处都是冷却凝固的岩浆,沈丹熹挥开浓烟,飞身落入火山口内。火山口内的岩浆尚有火气残留,脚底踩下的触感绵软,撬开表面凝固的一层黑壳,底下还能看见点猩红的余热。沈丹熹在火山口内侧的崖壁上找到一条裂隙,神识从这道裂隙里深入进去,不断往下渗透。这里的地心火被取,火气消散,这一座火山口正迅速地冷却沉眠,但火山口毕竟只相当于浮于水面的冰山一角,这一座山体庞大,地底亦有广博的区域,光是地底的余热也足够持续许多年。沈丹熹神识深入地底,便立即明白火山口为何冷却得这样快了,因为地底的余热正以百川汇海的势态往地底深处的一个地方流。沈丹熹追随着热力流淌的方向,最终在一团火热的岩浆里发现那一枚浑圆的蛋,它表壳光滑,雪白如玉,如呼吸一般明灭,吸收着地心的余热。每一次亮起时,都能透过蛋壳看到里面正在孕育中的生命。沈丹熹在它搏动的心脏位置,看到了她的灵印。“漆饮光。”沈丹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神识贴上蛋壳,轻轻抚了一下。蛋壳内的生命似有感应,沈丹熹清晰地看着灵印旁的心脏停滞了一下,然后以更快的频率跃动起来,与此同时,它的蛋身开始发烫,最后连蛋壳都热得红透了,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沈丹熹被它的反应吓了一跳,神识飞快地退离开,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过了好一阵,蛋壳内的心跳才重新恢复正常,蛋身的热度降下去,蛋壳重新变回雪白的质地。地底的余热想必足够孵化它,沈丹熹便没有动他,神识从地底退出来,这么一段时间过去,生机从地底渗透出地面,在这股生机的催发下,火山的余灰中都冒出了绿芽。又过数日,绿草铺满山口,草叶里开始冒出细碎的小花。沈丹熹给羽山的凤凰二主去了信息,两只凤凰带着成群的羽族浩浩荡荡地落入这座山中,他们亲自查看了地底的情况,也没有动他,打算就这么利用地底的余热孵化。凤凰一族的孵化时间极长,少则十数年,多则百年,羽族为了自家少主,很快在这座山上安营扎寨,开山辟地,环绕火山口,建造起宫殿楼阁来。如今大道重定,百废待兴,昆仑亦有诸多事务要处理,沈丹熹没办法在这里守着他孵化,凤凰二主到来后,她便回了昆仑。陆吾把守昆仑山门,山门内神官排列,已有人来迎。沈丹熹坐在驺吾车辇内,一路行去,能看昆仑枯竭的山水上冒出的新绿,灵气滋养着这片大地,昆仑子民亦感受到大地的复苏,终于安下心来。车辇从天墉城上空飞过时,只见得城中旗帜飞扬,彩灯高悬,一片喜庆万千的华彩,驺吾车驾行过之处,下方民众无不欢呼相迎,叩首相拜。昆仑印从下方宫殿之中飞来,山河大印,悬立于空。沈丹熹似有所感,从车内起身,步出车厢外,在所有人扬目所望中,抬手伸向昆仑印,悬空的大印化作流光落入她手中,昆仑子民与山水齐鸣。“恭迎主君回山——”驺吾车辇驰入昆仑宫中,主殿外的丹陛玉阶两侧百官候立,沈丹熹在众人簇拥中步入主殿,朝殿中之人行礼,“母神。”姒瑛伸手扶起她,细细将她打量许久,确认她身上无有损伤,才略舒一口气。沈丹熹随着母亲的牵引坐到座上,听姒瑛道:“如今昆仑地脉复苏,死地重生,你如今乃是昆仑子民的民心所向,当为你筹办继位大典,正式执掌昆仑。”下方百官皆俯身相拜,执君臣之礼。沈丹熹目光越过众人,望向殿外山川之景,颔首道:“好,我定不负所望。”继位大典由姒瑛亲自筹备,昆仑处在一片欢欣而繁忙的气氛中,昆仑新任的主君却很悠闲,沈丹熹回昆仑后着实好好休整了半个月,才恢复元气。大典所穿的冕服已经制好,玄衣纁裳,金线绣纹,沈丹熹白日里试了一天的礼服和头冠,现下摘了所有佩饰,只着一身雪白中衣,浑身终于松快些许。她带着一身将将沐浴完的水汽爬上床榻时,才发现窝在枕头上的小雀。这段时日,长尾山雀跟在她母神身边,被养胖了一大圈,圆滚滚的像一只羽绒毛球,它身上的丹青术少许失色,从粉嫩嫩的桃花色变成了极为浅淡的薄粉。见她过来,小雀扬起脑袋啾啾啾地叫唤。没有漆饮光转述它的鸟语,沈丹熹听不太懂,起初以为它是又想要一身花衣裳了,打算取出笔墨为它绘画时,被它叼走毫笔摇头。一人一鸟,鸡同鸭讲半天,沈丹熹终于弄明白它的意思,问道:“在担心你的孔雀老大?”长尾山雀激动地“啾”一声,用力点头。“他没事,就是重回了蛋壳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孵化出来。”沈丹熹挠着长尾山雀的小脑袋,心不在焉地说道。继位大典在即,她无法离开昆仑,也不知道他的蛋孵化得如何了。凤凰一族于涅槃火中浴火重生,神魂不变,身躯重塑,记忆不会有损。但漆饮光之前在她身上用去了涅槃火,如今的重生,却不知是否是在火中重生。听凤君的意思,如果不是,蛋壳里的生命很可能只继承了漆饮光的血肉,就和凡人转世投胎一般,他会完全忘却前尘往事,以一个全新的人格重新出生。可忘却了前尘往事的转世之人,与前世还能算是同一个人吗?沈丹熹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碰上这样的难题。她捧着长尾山雀抚摸了片刻,右手轻轻翻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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