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想问的其实是沈温许难道没有阻拦沈逸吗?
那天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窒息般的黑暗随着这句话说出,好似重新围绕在顾玉宁周围,怔了怔,他手指一松,手中的勺子便落了地,清脆的一声后,陶瓷碎片落了一地。
顾玉宁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呼吸急促,眼中泪水不断涌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好像又呼吸不上来了。
视线消失的最后一秒,顾玉宁看到了沈逸惊慌朝他跑来的模样,恍惚间,他想,自己是要死了吗?
其实也挺好的。
顾玉宁在想到“死”这个字眼时,浑身甚至轻松了一瞬间,只要死去,他就不用再痛苦了,也不用再为别人究竟爱还是不爱他这种事情而纠结。
他可以很轻松很轻松的沉睡下去。
没有烦恼。
但顾玉宁怕黑。
他不想被困在棺材或者骨灰盒里下葬,此后与无尽的黑暗作伴,于是他挣扎着,不断不断的挣扎着,最终醒来。
卧室内。
家庭医生已经离去。
刚放松下来的沈逸又因顾玉宁的昏迷重新把神经紧绷起来。
——幽闭恐惧症。
这是沈逸刚才从医生口中得到的回答。
哪怕不去了解,光从字面上,沈逸都能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患有这种病的患者一般对密闭的空间感到恐惧,有呼吸急促、心脏加快和濒死感。
顾玉宁全部完美契合。
沈逸仅仅是想到他为什么会患上这种心理疾病,悔意就遍布他的身体,从四肢到百骸,每一寸都是麻木的。
“对不起……”
沈逸低头,眼中的疲惫和后悔几乎把他压塌,一声声“对不起”从他口中说出,每一句都轻得要命,带着无尽的悔意。
他知道错了。
沈逸真的知道错了。
“宝宝,爸爸错了……爸爸真的知道错了,”沈逸这段时间说了无数回对不起,全部都是对着同一个人说的,“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快一点吧…不然……爸爸真的会疯的……”
沈逸周身的肆意随和荡然无存,只剩下愧疚和隐晦的爱意将他撕扯得面目全非。
门外。
江之酌受沈温许这名侄儿之托过来看一看顾玉宁,他眸色淡漠,平静注视着顾玉宁苍白的面容,一点、一点地看着,用视线不断描绘着他的眉眼。
瘦了很多。
也苍白了很多。
这一切有沈温许的杰作,也有沈逸的,但江之酌知道,更多的是他的。
脚步在原地生根。
江之酌听着沈逸隐隐透着哑意地“对不起”,默默听了许久许久,直到手机“嗡嗡”了两声,是沈温许发来的消息。
【沈温许】:父亲,玉宁怎么样了?
在没有任何渠道能够接触到自己所爱之人时,沈温许也只能低头向江之酌询问,再也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
【江之酌】:还活着。
发完这三个字,他平静地收起手机。
在顾玉宁这件事情上,沈温许做得确实是过了,过到连江之酌都看不过眼,主动给沈逸发了消息透露,但其中的真心究竟有几分,只有他自己知道。
转眼又是两天。
顾玉宁终于在第二天下午醒来,这次的他更加瘦了,而睁开眼时,他第一个看到的人不是沈逸,反而是工作繁忙的江之酌。
撑着自己起身的手一软,顾玉宁狼狈地跌回床上,茫然之时,他不忘喊了声“父亲”,话尾带着颤,像是害怕一样。
江之酌关上房门。
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衬衫,不急不缓地朝顾玉宁走去,“醒了?”
“嗯……”
顾玉宁垂眸,指尖抓紧身下的床单,纵然在心底再怎么跟自己说,不要对父亲抱有那些恶心的喜欢,都无济于事。
江之酌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玉宁”,就让他心跳紊乱。
掌心涌出细密汗水。
顾玉宁认命地看向他,哑声道:“我……”
江之酌打断了他的话,眸色淡淡,声音带着凉意,“玉宁喜欢我,是吗?”
眼下。
顾玉宁不敢置信的发现,向来眼中只有沈温许的父亲,此刻,那里终于有了他的存在。
苍白面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
顾玉宁扯了下唇,只觉得自己真是贱,仅仅是被看了一眼,心里就欢喜的要命,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送给这个人。
像是卑微的暗恋者,终于等到了神明的回眸一样,却不知,这样的眷顾,只会夺人性命。
江之酌:“可我只喜欢沈温许,怎么办?”
话不见血,却能杀人。
“……”
一股巨大的落差感出现。
顾玉宁心尖一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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