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里的情绪纷杂,似有嫉妒似有不甘似有克制,或许还有更多,但殷九弱懒得懂,也不想懂。等扶清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利用、欺骗她殷九弱的时候,或许就会主动离开了。这个女人向来懂得审时度势、运筹帷幄将旁人蒙在鼓里玩弄得团团转。只要心不动,就不会再被玩弄。就好像没有期望,就永远不会失望。等进到内室,殷九弱挥挥手让这两个小姐妹自行去休息。殿下,你真的不需要我们吗?小十四是九尾狐族的世家姑娘,狐狸眼顾盼生辉,含着脉脉情意看着殷九弱。不用了,你们各自去玩,想要什么跟我提。如果我不在的话,就跟岁歌说,甚至跟三位王叔说都可以,殷九弱额边垂落一缕碎发,衬得五官深邃有神,见两人踌躇着没走,她疑惑道,你们是还有什么事?殿下,您既然已经不喜欢神尊,难道不准备试着接受别人吗?见殷九弱面色微怔,她上前一步,柔声细语甜甜地说:其实殿下完全可以放开心怀接受我们,王女她不也对殿下情意深重嘛,更别说我们了,所以殿下为何要自我封闭呢?殷九弱桃花眼闪过惊惧后怕的心绪,她垂眸敛眉,斟酌再三。我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并非你们的良配。这一点,岁歌也很清楚。凡世的颠沛流离让她时时戒备警惕别人。如今一心想要重振魔界,想要得到全部人的认可,想要世间人的赞美和信服。可这通通来源于她内心的惶恐和不确定,害怕自己是一个没用的会被抛弃的人。她只会不断审视自己审视别人,从而变得神经质变成无法幸福的人。如果自己已经这么不幸福了,为何要拉着别人一起?才不是,殿下是很好的人,强大、自信、温柔,是我们所见过最好的人。对方真诚的双眼令殷九弱一阵恍惚,曾经有人也这样哄过她。小九是最乖最温柔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小九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我自然会护你周全。我们当然会成亲。就这样一生又一世地诱哄,哄着傀儡被锢上锁链而不自知,哄着棋子心甘情愿对着陷阱一跃而下。其实只是因为你们没见过我懦弱胆小惊惶的样子,殷九弱眼眸朦胧,掩下纷乱复杂的心绪,勉强笑着说,若是你们见过了,一定会吓得逃走。才不会,殿下就算不完美我们也是喜欢的。小九尾狐倔强地强调。
你们还小呢,见的人太少了。真论起年龄来,殿下你比我们还要小一千岁,到底谁小啊,您不过是看着少年老成罢了。殷九弱失笑不已,把这两人一起赶出去,行了,去吃点心,我还有很多事要忙,等闲下来我们再聊。笑容在木门严丝合缝关好后消失,她低头凝视着门闩,自嘲一笑。那个人见过最不完美的自己,也曾说会永远喜欢这样不完美的小孩子。可就是这个人让她再也无法相信别人,或者说其实是无法相信自己。她真的值得被爱吗?就算被爱,也只是作为工具作为傀儡棋子被爱。那爱就像施舍给路边快要冻死的人。她苦笑不已,情爱是勇敢者的游戏,如今她已经勇气全失,累得筋疲力竭。岁歌的小姐妹生孩子生了整整一天,无数人围在屋子外,进进出出的侍女都忙得焦头烂额。好在她的妻子一直陪在她身边,两人待在一处,心里总是甜蜜的。产房外,岁歌拉着殷九弱坐在一起烤地瓜,面前的炉火烤得人暖烘烘,昏昏欲睡。你心里还恨着她吗?岁歌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殷九弱清秀的眉心轻折,嗓音一片清寒,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两天见神尊那么憔悴,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与我无关,殷九弱感到喉间的干涩,连忙用茶压一压,便听见有人喊着生了,「生了,是女儿哦」。此时天色澄明,略有细雪飘落,天光落檐如漆银。扶清又去到三十六重天,领完当日的神罚回来后,正好瞧见殷九弱和岁歌一起抱着孩子的温馨模样。她本不想前来见证这令人心碎的一幕。但想见殷九弱,想双舞远远望她一眼的心念占了上风。就好像旁观小九与别人的幸福,好像她也会幸福一点。可惜这幸福转瞬即逝,很快变成无尽的不甘嫉妒日夜噬咬每一寸肌肤,没入骨髓从不停歇。这将近一年里待在魔界,虽然见到殷九弱的时间屈指可数。但总比当初长困三十六重天里的无尽等待要好得多。至少等待有了一丝光芒。孩子长得跟殿下好像啊,你看这眼睛还有鼻子,岁歌故意夸张地叫喊两声,引来大家的附和。一行人又欢欢喜喜地往房里去了,还有人在散发喜糖,嚷嚷着什么孩子的满月酒还要大办特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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