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你妈逼。”
日落只在一瞬间,太阳坠下地平线,扬过头顶的尘土将人团团围住。
女人高高束起的发丝粘在脸上,仿佛要裂开的神色却流入更多光,美得惊心动魄。
手指触到扳机,她的突然失控让所有人猝手不及。檀宴溪往里看了一眼,又抢着时间,在她开枪的档口按下她的手。
“嘭。”
指尖震得发麻。
路面陷进一个坑。
两边人都拔出枪,森冷的枪口下,萧星淳的眼睛只盯着里面的男人侧影。可他们之前好像隔着真空的透明空间,亦或者他是失聪人。无论是开枪,还是铁械摩擦出的冰冷清脆,都不能让他有丝毫反应。
骗子。
演技最差的骗子。
他明明听着,手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地抓着地上的干草,她看到他手背上鼓起的青筋,还有虎口开裂渗出的泥泞红汤,但就是不肯回头看自己一眼。
檀宴溪扶着萧星淳的手臂,一遍遍用力让她冷静。
一个姗姗来迟的男声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他口音很重,皮肤也是常年浪迹在沙漠中的深色,黑发黑眼,典型的墨西哥人长相。
“这位是?”
他盯着萧星淳看了一会儿,心里知道今天这个人非让她带走不可。但是他到底不服,忽然恶意丛生,想要她陪自己一同撕下遮羞布。
然后他做出像是突然认出她,再看看笼里的人继而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
“萧小姐说开门怎么还能不开呢?这帮人不懂规矩。”
差点被萧星淳崩了脑袋的人连声附和,脸却惨淡青灰,见老板来了脚底抹油开溜。
“我听说。”老板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听上去是压低了声音,可又保持得恰当好处,每个人都能正好听见。
“萧小姐在墨西哥时有一段奇遇,不会就是这个人吧?”
又摇摇头“应该不能,这种圈养起来的人兽,怎么会被您看上,我都觉得丢脸,更何况是萧家的人。”
每一句听起来都是向着萧星淳说的,实则却是把话堵死。
正式接过掌家权之前这段时间格外敏感,一点小事都能成为反对她的借口。
他恶劣地想知道萧星淳会怎么做,毕竟听说她的父亲就是一个重情义的人,那么作为最像萧烈的孩子,她会不会做和她父亲同样的选择。
“如果萧小姐想当玩意买回去玩倒也行,只是那个小豹子也要一起带着,单买一个可没意思。”
时澈的手指深深扎进土里,指尖血肉模糊。
“人不是拿来买的。”
萧星淳沉着眼,聚拢的黑云淹没澄净的瞳孔。
“萧家在这里安身立命,起家靠得是义气,维持靠得是底线。要是我和人贩子交易,那才真是丢了祖宗的脸。”
冷意向周遭发散,温度陡降。
萧星淳余光里的男人终于动了动身子,她只要望过去,就可以看到他颤抖的睫毛。
老板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他裂开的表情有些滑稽,刚刚跑掉的男人回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紧跟着,他眼中把控局势的自信和得意瞬间演化成浓烈的不甘。
两分钟前,他上面的人急匆匆地来电话,让他立刻放人。
他看了萧星淳身边的檀宴溪一眼,不耐烦地挥手让人开门。
贺达人是懵的,他看着萧星淳冲进去,用外套盖在那个男人身上,又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连他都不如。
“萧先生知道你”贺谕还想挣扎一下,不惜破釜沉舟。
“这么不拘小节吗?”
萧星淳握着的手臂微僵,开始和她的力量对抗。其实他一直在试图脱离她的拥抱,但抵不住萧星淳咬着牙在他耳边说,不走她就在这里亲他。
“嗯?”萧星淳将时澈推进车里,她已经忍不住想要和他缠绵的欲望。
她的私心如此强烈,以至于没有留下一丝空隙去想一想,贺谕为什么突然这么疯狂,连自己父亲难看的脸色都不顾。
“你爸知道你这么喜欢自荐枕席吗?”她看了看他身后的贺达,恍然大悟的表情现学现用。
“哦,他知道。”她凑近了,“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
“都喜欢趴在女人脚边,子承父业,怪不得你那么得心应手。”
车里的男人身体一震,他慢慢抬起头,空洞的目光刚好被贺谕看到。
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隔着长久且遥远的岁月对视,一个猩红而茫然,带着疼痛积压成翳。另一个则堆满失意,愤恨着不情不愿。
时澈看着对方,眼前忽然被柔软的热量覆盖,颤抖而带着潮湿汗水的掌心挡住他的视线。
升车窗,系安全带一气呵成,当眼皮重新暴露在凉凉的空气中,周围已经是立着无数植物剪影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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