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没几天就要放假了,温黎猜测李言风大概要去跟着何广源开货车。
果然,对方回复过来:【嗯。】
温黎不自觉弓了弓腰,李言风的冷淡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反复编辑着下一条信息,温黎小心翼翼,生怕祸从口出,再说些个什么狗屁东西。
温黎:【去多久吗?】
李言风:【一个月。】
一个月。
温黎顿了顿。
他开始有些庆幸晚上闲的没事出去走了一圈,又恰巧撞见李言风正在通话,要来了电话号码。
虽然之后或许也能从魏伯口中得知,但能被李言风亲口告知,都足以减少即将而来的分离焦虑。
温黎:【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李言风:【可以。】
对方恢复的很快,几乎像是同他一样握着手机等着回信。
温黎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全都被这寥寥几条短信给牵引出来,没出息地落下几颗眼泪。
温黎:【可以现在打吗?】
信息发送过去,他紧张地用指尖反复按压手机边缘。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温黎懊悔于自己又说错话时,手机突然进来一条电话。
他吓得一个哆嗦,双手一起捧起手机。
李言风的声音像裹着沙砾一般,粗糙的刮过温黎的耳廓。
“喂?”
温黎嘴巴一瘪,险些哭出声音。
他捂住话筒,深深吸了口气:“喂,李言风。”
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能听见车来车往的笛声,还有在远处大声说话的人声。
李言风似乎走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还不睡?”
“就睡了,”温黎立刻踢了鞋子爬上床,“你已经走了吗?”
李言风道:“没有,在上货。”
“哦哦,那你忙,”温黎连忙道,“注意安全。”
他觉得自己应该挂断电话,但又实在舍不得直接说出来。
如果李言风要去忙的话应该会开口的,如果李言风开口的话——
“吸喷雾了吗?”
温黎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在瞬间定格,急急忙忙地回应着:“吸了,晚上出门前就吸过了。”
平常的小事在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些距离,温黎把手机换了一个耳朵贴着,咬咬唇,问道:“李言风,你还会回来吗?”
他紧张得手心出汗,听得话筒那边回答:“师父那边会有些忙。”
温黎肩膀一塌,片刻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应允。
他急急地吸了口气,又道:“其实那天,我、我跟我妈吵架了,说出来的话可能不是那个意思……”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东西,但说话总比不说好,他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李言风却轻轻“嗯”一声:“我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
知道那个“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还是知道他这句话只是想要掩饰原来的含义?
温黎自己都不知道。
“那、那我们…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吗?”
他干脆不再纠结,重新抛出去一个新的问题。
李言风没有立刻回答,温黎能听见对方的呼吸顺着话筒传递过来,像有了重量一般,压着他的心口,听得呼吸困难。
李言风:“嗯。”
那一瞬间仿佛心脏骤停,温黎再次开口,声音都有点发抖:“是、是好朋友吗?”
“嗯,”李言风缓缓地舒了口气,把他的话用肯定的语气重复一遍,“是好朋友。”
距离暑假还有一段时间,李言风就已经不在学校了。
纪知雪来问过温黎几次,不过每次都无功而返。
其实这事儿温黎多少有点心虚,因为李言风最近几天都和他有短信联系。
每天一睁眼就打开手机看看,十有八九会收到一句早安。
晚上临睡前吸了喷雾,再告诉李言风换一句夸奖。
虽然联系的内容都是些日常没有营养的问候,但就是这简单的几条信息,足够在极大程度上缓解了温黎的分离焦虑。
七月,放了暑假。
温黎这一届准高三生没那么舒服,学校偷偷补课,他们的假期浓缩成了一周不到。
班里同学大多怨声载道,温黎却如坐定老僧般捧着书本如饥似渴。
也就是在这个盛夏,他比往年要迫不及待,想快点长大。
他一面觉得愧疚,一面又想要补偿。等不及要羽翼丰满,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家庭。
八月,李言风并未如期归来。
外出的时间不能确定,甚至安全也不能确定。
终于,在八月上旬,李言风的号码断了联系。
温黎前几天还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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