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要不要先去魏伯那里?我妈她可能有点、有点不方便,我——”
“温黎,”李言风扣住温黎的肩膀,低头逼近了些,“怎么了?”
温黎猛地一怔,肩膀都跟着往里缩了几分。
他直直地看着李言风的眼睛,那些慌乱得不着边际的话像一团能噎死人的馒头,顺着他的咽喉一点一点滑下去。
“李言风……”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温黎苍白的嘴唇不住地颤抖。
“求求你,别问了……”
当晚,温黎在魏伯那儿凑合了一夜。
杂物间的小床并不暖和,薄薄一层垫被,不足以御寒。
李言风皮糙肉厚,偶尔在这睡上一夜不怎么打紧。
但换成温黎就哪哪都不太行。
床板太硬被子太薄,李言风回了趟家,把厚被子直接抱了过来。
温黎睡得很轻,一丁点声音都会被吵醒。
他哭肿了眼睛,哑着声问李言风今天睡哪。
李言风压根没考虑这个问题,因为照常来说自己应该和温黎睡在一起。
但他明显感觉到了温黎的排斥,干脆从外面拎进来魏伯平时躺着的摇椅,拿了军大衣盖着,暂时凑合。
三四月的天,冬天都还没走干净,这么睡上一夜能活把人冻死。
温黎到底不忍让李言风受冻,抓着被子往床边挪了挪:“一起睡吧。”
李言风也没推辞,把军大衣盖在被子上,挤在了温黎的身边。
暖风扇就在旁边,暖黄色的光亮很足,照得李言风睡意全无。
他朝温黎那边侧过身,还没彻底躺下,却见温黎也同样侧了身子,缩起肩膀背对着他。
李言风动作一顿,随后替他将颈后的缝隙填上被子。
没再说话,分享着一个枕头躺下。
片刻后,温黎的声线混着浓浓的鼻音,像被装进罐子里似的,隔着层厚厚的水膜,听不真切。
“你看到…看到我妈了吗?”
李言风如实回答:“没有。”
温黎浅浅呼了口气,“嗯”了一声,像只蜗牛一般,往被子里缩了缩。
小床不堪重负,支架连接处发出“吱”一声磨人耳朵的声响。
“她不在家?”
“应该走了。”
温黎抽了下鼻子,把脸埋得更深。
李言风回去时屋里空空荡荡,他看了眼李拂晓的卧室,床上随意躺着几件衣服,应该是收拾过行李。
李拂晓又走了。
对于这个女人,李言风的感情非常复杂。
他感激这个对方当初的收留,却又在日复一日尖锐的苛待中逐渐磨灭那份最初的善意。
两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彼此默认着一种相处方法——互不打扰。
就像系在绳子两端的铃铛,各忙各的事情。
李拂晓上她的班,李言风上他的学。
一个月的固定时间,李言风会交给李拂晓一些钱做伙食费,哪怕李拂晓压根做不了几顿饭。
而温黎则是那根把他们系在一起的绳子——他需要李拂晓,也需要李言风。
于是三个人就这么生拼硬凑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家”。
而作为家里唯一的成年人,李拂晓无疑是这个“家”的核心。
李言风则更像是附属、是“非正规”,是“编外人员”。
他被温黎这根线死死地系着,看起来既牢不可破,又摇摇欲坠。
李言风有时会阴暗地想,如果这个女人彻底消失就好了。
这个家里只剩他和温黎就好了。
可时至今日,当看见李拂晓被人狼狈地拉扯时,他发现自己的良心还没彻底泯灭,第一反应是冲上前把人护在身后。
到底是因为她是温黎的妈妈,还因为她是李拂晓,李言风也分辨不清。
也懒得去分辨。
一夜无眠。
隔天五点,天还没亮,温黎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变了朝向,此刻正窝在李言风的怀里。
取暖扇开了一夜,空气中充斥着干燥的温暖,以及李言风身上特有的味道。
他们挨得很近——就像以往的无数次清晨醒来时那样的近。
近到只需要稍稍抬一抬眼,就能感受到李言风的呼吸,看见他轻颤的睫毛,还有嘴唇干燥的纹路。
大梦初醒,万物模糊。李拂晓刺耳的劝诫如同钢针一般,破天开地地扎进他的耳膜。
阴冷的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爬上发旋,温黎哆嗦着手臂想要推开对方。
只是还没来得及使劲,就被突然攥住了手指。
他被揽住后背,拥进了一个更暖的怀抱。
李言风手上扯着被子,结结实实地裹住温黎:“时间还早。”
被窝里的热气随着动作从两人的胸膛间往外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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