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回头看过去。大量的蝗虫从隔壁沈家村的方向飞过来,成群结队,迎着风沙沙作响,跳跃在夕阳下的田野里……杨什长从房子里跑了过来,拿着一个从长门领来的大喇叭,大着嗓门,知会各家各户。“有鸭子的放鸭子,鸡啊,鹅啊,能吃虫的牲畜都放出来。”“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全都带上家伙下田,抓蝗虫,把蝗虫赶出去。”小满头一回看到这么多蝗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娘子,我们的鸭子能吃这么多虫吗?”事实上,冯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蝗虫出现。可比起书上描写的“遮天蔽日,如乌云盖顶,转眼把庄稼啃得破败不堪”,这次来的蝗虫数量,没有那么多。显然只是一小股蝗虫军。但不加遏制,照样能将庄稼啃得稀巴烂。眼看这一季的粮食就要丰收了,农人们心疼得什么似的,有些甚至跪在田里,双手合十,不停地磕拜,祈求上天……全家老小就靠着这收成了。要是让蝗虫啃光了,可怎么是好?已是七月中旬,花溪村饲养的鸭子恰恰到了成长期,正是食量大,需要大量进食的时候。冯蕴撑着伞走到自家的一块水田边上。鸭子大军正在努力的消灭蝗虫,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吃得很快……相比没有鸭子的田地,蝗虫明显要少很多。如此一来,那些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养鸭子的农户,再怎么赶,怎么敲打,也不可避免地要遭受损失。好多人跑过来找冯蕴。“里正娘子,能不能把你家的鸭子,放到我家田里,帮忙捉虫?”来的人多了,能应哪一个?尤其长门的田地在花溪村是最多的。庄子里养的鸭子,侍弄自家田地,都嫌不够。不等冯蕴出声,阿楼便抢在前面做坏人。“各位叔伯婶子,不是我们不肯帮忙,是鸭子只养了这么多,也只吃得下这么多。我们庄子的田还不够,实在顾不上啊。”众人眼里流露出失望。他们很希望里正娘子能拉他们一把。毕竟她是最有办法的人,是村人的主心骨。但大多数人也都明白。帮是人情,不帮是道理,勉强不来。但有一户姓卢的,不知是从哪里落户来的泼皮无赖,平常在村里就不招村人喜欢,但碍于有长门压着,他们也不敢生事……眼下自家地里的庄稼要遭蝗虫霍霍了,夫妻两个哭喊着就撒起泼来。“里正娘子,你这是见死不救啊,你们家大业大,损失这一季庄稼,仓里也是粮满谷满的,饿不着肚皮。我们小老百姓,那是真惨啊,没有了口粮,全家都得饿死……”他媳妇袁氏索性坐在地上,哭着抹眼泪。“起早贪黑忙活几个月,完了,全完了。”“不活了,活不下去了啊。”冯蕴拧着眉头,没有理会。她脑子在思索办法,没怎么注意这卢贵全夫妻二人……杨什长看不下去了,拎着喇叭走过来。“卢贵全,你们两口子有这功夫找里正娘子闹,不如拿起铁锅去地里敲敲,把蝗虫赶走一些也好啊。”又有人出声讽刺。“是啊,这事怪到里正娘子头上,就没有道理。之前村里让养鸭子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说里正娘子肯定是跟那鸭倌有勾扯,帮着鸭倌脱销呢。”“可不么?卢贵全还说,鸭子能吃几只蝗虫啊,蝗灾真来了,让鸭子吃,不如自己吃。”人群里传来一阵笑。汪嫂子更是笑眯眯的,往他们的伤口上撒盐。“我们家鸭子养得多,蝗虫都吓得不敢过来了。零零星星的几只,都不够我家鸭子果腹的。”这个时候,村民们从紧张害怕和混乱中冷静下来,发现汪嫂子说的是真的。鸭子多的田地里,真的很少蝗虫。冯蕴看着夕阳下的霞光,脸上突然浮出一抹森然。“自己吃,是个好办法。”卢贵全愣住,抬头看着冯蕴,一时脸颊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破口大骂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这是要逼死人啊!”袁氏更是放声哭嚎。“老天爷,这是作的什么孽哦。”“里正娘子要逼死我们啊!”这是赖上冯蕴了。冯蕴根本就懒得理会他们,招呼邢丙找几个部曲,把石墨卸下,准备架起,点篝火。邢丙看她的安排,眉一皱。“要用石墨来烧吗?”冯蕴点头,“石墨比柴火经燃,烧的时间也长。”
邢丙看着那些石墨,觉得有点可惜。他妻子徐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开骂。“娘子何必管那些人混球的死活?家里没养鸭子的,全是当初不听劝的。”“不是帮他们,是帮我们自己。”冯蕴看一眼徐氏和邢丙,淡淡地道:“同在一个村子,要是村民都缺粮,我们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村子的和平和宁静,也会被打破。当然,最紧要的不是这个……”她看着那些在田间跳跃的蝗虫。“这一波蝗虫数量不算多,有鸭子尚可应付,要是下一波飞来的,数量多到无法控制呢?”邢丙点点头,“娘子有远虑。听娘子的安排便是。”冯蕴道:“方才汪嫂子提醒了我,鸭子吃不完,人可以吃……”邢丙愕然,“人吃?”冯蕴道:“没错,蝗虫也是一道美食呢。”几个部曲也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置信。冯蕴也不多说,安排入夜后要点燃的篝火,又让人到处去借网子,编织在一起,组成一张张大网,默默等着黑夜的来临……到入夜的时候,果然如冯蕴猜测那般。消灭了先头来的小股蝗虫军,并不是结束。花溪村的田地庄稼,在周围邻村里,都是长势最好,果实最丰的,尤其长门的大面积稻田,因为冯蕴用了温室育苗,秧苗先筛选一遍,再植入田地,整体的植株就比村里人家里的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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