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缝补痕迹的?衣裤吹得鼓起?,让他原本枯瘦的?身形显得更加单薄了, 好似一阵强风就能将带走。
男人大概五十多岁,气?质儒雅和?煦,哪怕脸瘦得脱了相, 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秀样貌。
裴仲渊背着手,仰头?望天, 眼?睛里映着这片广袤无垠的?天地,眸孔深处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老裴, 有你的?信!”
一道洪亮地说?话声在连接各个窑洞的?蜿蜒小道上响起?,打?断了裴仲渊的?沉思。
他笑了笑, 走到院子外边, 望着激动朝这边跑来的?人, “我说?老宗啊,你不是?逗我玩吧, 还是?老眼?昏花看不清字了,别把?别人的?信给拿了?”
自从那一年事发,裴仲渊被限制行动,整整关了一年。出来后被辗转各地,最终停留在这处农场,到如今,在这里已呆了七年之久。
这八年来,裴仲渊没有收到任何跟他有关的?信件。
不知道父母,行之的?消息。至于妻子,他不担心,当初一出事对方就已经送来了离婚协议,裴仲渊并没有纠缠,干脆利落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始终放心不下的?,是?生养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孩子行之。
他离开时,行之还只是?十岁的?孩童,性格很成熟,比很多成年人都?要靠谱稳重,不知道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和?祖父母。
如果可?以,裴仲渊不想把?赡养父母的?责任交给年幼的?独子。只是?时乖运拙,他没有办法,只能把?一切往好的?想。
窑洞里,裴仲渊与宗学海坐在桌前,西北恶劣的?天气?必须关着门,否则沙土就吹到室内。关严实的?门窗,挡住了光线,里面十分昏暗。
没有油灯,黯淡微弱的?光仍然照出了信封上的?字迹。
收件人:裴仲渊
寄件人:裴行之
哪怕信封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裴仲渊还是?不敢相信,放在桌下的?手正在颤抖。
“看吧,姓裴叫行之,不就是?你经常念在嘴边的?儿子吗?快点打?开看看啊,你都?多少年没有跟家人联系了,看看伯父伯母们怎么样?”宗学海催促着裴仲渊。
有个词叫近乡情怯,裴仲渊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他想看,怎么不想,想得都?快疯了。
只是?,他怕。
没有家里消息之前,他还能安慰自己?,父母还有行之也许生活得好好的?,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如今这封信像蜜糖又像□□,带给裴仲望希望,又打?破他心中的?构建的?祈望。
不过,宗学海的?话打?消了裴仲渊的?顾虑,迫切想得知家人消息的?欲望压下了恐惧。
信封边缘已经被撕开了,裴仲渊没有感?到意外,以他们这群人的?身份,凡事外面送来的?东西,都?需要经过检查,才能送到他们手上。
【父亲,我是?行之,这是?我给您寄的?第四十七封信,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送到您手上。
岁月匆匆,我们已经分别将近十年……】
望着信纸上行云流水、笔力劲挺隐隐透着风骨的?字体,裴仲渊的?嘴角微微上扬。当初握着行之的?手一笔一划练字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如今行之的?字已经初见?风骨,拥有自己?的?风格了。
但看字体,裴仲渊就想象出一个清冷的?俊秀青年,坐在桌前,挺直腰背,满脸认真地写信的?样子。
“笑什么呢?有什么好消息?”宗学海环着手臂问。
裴仲渊把?信纸给宗学海看了一眼?,“看,行之今年才二?十三,不,快二?十四了,这字都?快赶上我了,已经能看出风骨了,再过几年,在硬笔书法上面肯定会超过我。”
裴家是?书香世家,祖辈还出过状元,裴祖父就是?书法大家,裴仲渊在书法上的?造诣很高,不过他却更喜欢硬笔书法,硬笔书法上成就比软笔高多了。
受他影响,裴行之从小就研习硬笔书法。如今看到儿子的?成就,裴仲渊心情十分喜悦,忍不住想要跟宗学海炫耀一下自家孩子。
看到跟平时稳重模样截然相反的?裴仲渊,宗学海嘴角抽了一下,想到对方那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消息,到也能理解他的?激动。
他凑过去认真看了几眼?,说?实话,看不懂,他就是?一个当兵的?,认的?那些字都?是?在部队学的?,能认识字就不错了,让看看什么风骨风格什么的?,简直满眼?抓瞎。
“嗯,利落干脆,有力道。”字写得挺好看的?。
宗学海努力找出几个词语来形容,看起?来有些勉强,但这样裴仲渊就已经很满意了。
【……您离开的?第三年,祖父母相继离世。您别担心,祖父母没有受苦,是?在睡梦中逝去,我已将祖父母妥善安葬……第三年受白奉尧白师傅照顾,我成了他的?学生,他待我如亲子,将所?学全部教授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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