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崇祯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张慎言抱怨崇祯不搞献俘阙下仪式,还真不是为了满足文官集团的形式主义,而完全是为了崇祯着想。
张慎言年近七十,又如何看不出来崇祯在腹诽他?
不过此公是真正的君子,而且还是位开明的君子,并没有像那些沽名钓誉的腐儒般揪住崇祯小辫子大做文章。
当下张慎言叹道:“圣上,老臣并非诚心挑你的错,令你难堪,事实上老臣对圣上你的诸多举措都是认同的,譬如你在国子试中推行诸科考试,而不仅仅只局限于程文,老臣就极为认同,八股程文早该移除出科举考试。”
“又比如你说的,儒家礼仪应该与时俱进,老臣也是深以为然。”
“眼下已非礼崩乐坏之战国时期,我儒家礼仪早已经深入人心,所以尊尊贤贤亲亲等形式上的东西早该废除,为尊者讳尤然。”
“因与皇帝重名,就要把古人名字都改掉,天下哪有此等道理?”
“再比如圣上你勒令靖江王、黔国公、魏国公等宗室勋贵捐献名下所有庄田,为国纾难共渡时艰,老臣更是举双手赞同。”
“还有改土归流,老臣亦是无比认同。”
张慎言这一顿说,把崇祯都给说懵了,看不出来啊,你个德高望重的张慎言,拍起马屁来也是如此炉火纯青,说得朕都不好意思。
但崇祯也是一等聪明,很快就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头。
“怎么?”崇祯脸色垮下来,冷然道,“听张阁老的言外之意,是不是京中又有御史言官在辱骂朕?而且骂得颇为难听?”
“英明莫过圣上。”张慎言道,“圣上,京中已经是舆情汹汹了。”
“舆情汹汹?”崇祯哼声说道,“这么说辱骂朕的还不是一个两个御史言官,而是一大堆御史言官,俺?”
张慎言说道:“圣上,截止昨日,京中大多数御史言官都已经上了奏本,不少事务官员也已经上了奏本,而且全都是骂你的。”
“是吗?”崇祯笑道,“奏本在哪?拿来让朕瞧瞧。”
“圣上,奏本你就不必看了,免得气坏了您的龙体。”这时候路振飞说道,“你只要知道有这事就行,然后咱们重新搞一个献俘阙下仪式,拿平定沙定洲之乱大造舆论,当可以压下小臣的非议,重新凝聚民心士心。”
“那不行。”崇祯哈哈一笑说,“朕就是想看。”
说此一顿,崇祯又道:“是你们给朕呢,还是朕让人去取?”
“圣上,臣这里倒是留了一本最过分的。”钱谦益忽然从衣袖里取出一本。
站在旁边的高起潜当即从钱谦益手中夺过奏本,又快步走到崇祯跟前送上。
崇祯翻开奏本,只见扉页写着一行漂亮的小楷:翰林院修撰臣李辉萼谨奏。
“李辉萼?这名字朕瞧着怎么有些眼熟?”崇祯若有所思,“好像在哪见过?”
钱谦益闻此神情尴尬,路振飞、张慎言和孟兆祥三人听了这话也是直翻白眼,心说圣上你还能更加厚此薄彼些吗?
路振飞道:“圣上,李辉萼乃乙酋科状元!”
“啊?哦,朕想起来了。”崇祯恍然说道,“去岁恩科状元。”
路振飞等四人更加无语,圣上你对乙酋恩科是有多不上心,连状元都记不住。
再往下翻,第一句便是引用的海瑞的名言: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事,这是要学海瑞?
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
不可不慎,不可不察,不可不修德性也。
看到这句,崇祯脸色当即垮下来,这是骂朕不修德性?
接下来就是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关于德性的大段论述,崇祯直接略过不看,这些都是废话,根本没什么实质内容。
几千字后,终于有了实质性内容。
陛下御极以来多有失当,其罪有八。
其罪一、擅弃祖宗陵寝,是为不孝……
其罪二、无故弃地,致黄河以北陆沉……
其罪三、曲解儒家礼仪,致使道德沦丧……
其罪四、刻薄寡恩,无故剥夺勋臣宗室财产……
其罪五、滥赏无度,刁民罪徒无尺寸之功而得其田……
其罪六、贪财好货,设立市易所、银号恶意敛聚民财……
其罪七、荒淫无道,蓄纳娼妓蛮女为妃,不知廉耻为何物……
其罪八、痴迷杂学末流,喜好奇技淫巧,而视科举大道为无物,倒行逆施,意欲颠覆儒家千年以降取士之正道者乎?
洋洋洒洒这一顿骂,崇祯看得一身大汗。
“哈哈,好,好啊。”崇祯合上奏本冷笑道,“又来一个左光先。”
路振飞说道:“圣上,李辉萼与左光先还是有所不同的,左光先乃沽名钓誉之腐儒,然而李辉萼的个人操守却堪称官员楷模。”
“所以,他骂得没错。”崇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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