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腿…”
oga的求救声响彻耳畔,李孜泽却充耳不闻,他只是漠然地看着李沉渊拎着满是伤痕血迹的叶遥回到这个阴暗逼仄的地下室。
都是假的,他想。
李沉渊一脚踩上叶遥的肚子,发狠地踢打他,用李孜泽此生所听到过最恶毒的话语咒骂他,羞辱他。
说好不会丢下他。
李沉渊停下动作,喘着粗气笑道:“还是我太善良了,遥遥。”男人拿起不知何时搁置在这里的锤子,狞笑着朝叶遥走去,“所以你才会这么任性。”
“你太不乖了,宝贝。我想明白了,没有腿你就跑不了,没有胳膊你就爬不了,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离开我们。”他爱怜地蹲下身,指腹擦去叶遥的泪水,温声道,“我们可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丢下我们呢。”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都是假的。
“孜泽!”锤头高高举起的刹那,李孜泽听到叶遥用尽所有气力,用振聋发聩地声音喊道,“你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就不会再害怕了。
其实他从不怕的,李孜泽想,他哪里有那么胆小,他不怕李沉渊的刑罚,雨天的雷声,不怕身体上的疼痛,被逐渐洗脑的意志。
他只怕……
他只怕……
李沉渊癫狂地举起锤子,嘴角扬起的弧度至深至恶,他砍树,钉钉子,分尸般砸在舞蹈家的腿上,胳膊上,每一处关节,每一寸骨骼,砍断它,也砍断他。
比凄厉哀嚎更震耳欲聋的是敲击声,比夜色更阴森如墨的是“父亲”这个称谓,比虎毒不食子更冷血的谎言是“妈妈。”
李孜泽不停地颤栗,牙关咯咯作响,犹如被刀锋舐颈。他轻声的,慢吞吞地尝着留至他嘴角的泪水,很涩,恍惚中竟有血腥的味道。四周遮天蔽日的黑,呼吸都惊天动地的响,有一个小人在他身体里尖叫。
妈妈,妈妈。
李孜泽恍惚间再次想到了他和叶遥一起看的《肖申克的救赎》,安迪在暴雨天逃出监狱,而他的母亲却在暴雨天被父亲抓回地狱。
舞蹈家的胳膊和腿被砸断了,他没有带着他,他被丢下了。
怪不得,怪不得叶遥要说他们两个是风筝和线的关系,风筝有线怎么可能无拘无束地飞,所以叶遥把线斩断,即使飞出去的尾翼带血,被风刃割伤,他也要永远逃离这个无间地狱。
可他没想到他的儿子与他自私地如出一辙,用力,疯狂地扯他,拽他回来。
归根结底,他们都一样坏,一样烂。
希望和自由是虚无缥缈到用力狂奔也抓不住的海市蜃楼,他们一起逃?多可笑,逃不掉的,他逃不掉他亦也逃不掉。
那天后,李孜泽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坏了。
再睁开眼,是被萦绕至整个空间的婉转音乐打醒。
李沉渊瞧见李孜泽看他,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笑意,他是一位优雅的完美情人,西服干净妥帖的像从未沾染过血迹与泪水,发型和人永远一丝不苟,彬彬有礼,锃亮名贵的皮鞋只会踩在大理石地板而不是尖叫着的oga头上。
他看向他奄奄一息的妻子和已然崩溃的儿子散漫地勾起唇,重重地微笑起来,仿佛此刻的行为是正在赴往一场朝圣。
“啊…啊啊…啊!”
惨叫声与钢琴的黑白两键同时被指尖轻而易举,冷眼旁观地按下。
李沉渊闭上眼睛满意的,狂乱的,猖獗地弹奏音符,他玩弄音乐,就像玩弄捣乱叶遥的人生。他把他的万丈光辉都砸下来,砸倒在他自己身上。
李孜泽眼神不可控地求救般移向右方,他的母亲眼神涣散,头顶不知何时被卡上了洁白圣洁的头纱,许多“青面獠牙”的镣铐不规则地砸在他羸弱的脊骨上。
叶遥四肢软塌塌地散落在地,像是被一脚踢散的沙,风一吹就粉身碎骨的沙,他痛不欲生地发出微弱呻吟,满地的血染红了他的头纱,他在此刻终于变成了李沉渊的新娘。
而这一次,没有人再捂住李孜泽的耳朵。
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已身在阿鼻地狱。
“我原先一直以为我爱的是你妈妈跳舞的样子,”一曲终了,李沉渊痴迷赞颂道,“现在看来多伟大,我爱的居然是你妈妈的全部。”
“孜泽,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笑一个啊,笑起来告诉你妈妈,你也爱他。”
“快啊!”
……
后来,李孜泽无意间了解到,原来李沉渊那天弹得曲子叫作《梦中的婚礼》,为他们,幸福,和谐,圆满的,一家三口。
自那之后,李孜泽总是常来看叶遥,李沉渊搁置物品一样把他搁置在病床上,没人照顾就会落灰陈旧起来。
李孜泽恨他,恨他为什么要把他丢下,恨他是如此的说话不算话才把自己搞到这副田地。
不爱他,再也不会爱他。
或者说,不会再对叶遥抱有任何期盼。
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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