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碳把地面都给踩脏了,然后一定要跑来拉住我的手说:“时锦等等我。”
再然后李孜泽就固执地拉着我,让我按照他的速度行进着。
我当时觉得他幼稚,现在想来又何尝不是一种天真的残忍,把我扒皮抽筋的幼稚,砸断脊骨的天真。
李孜泽表情逐渐流露出无法掌控的惊慌,语气却还是佯装镇定地喊我过去。我歪着脑袋看他,酒杯砸在地上炸出涟漪,碎玻璃霎时飞起,毫不留情地划伤我的脚踝。
我拾起一块面积最大的玻璃,上面还盛着一点猩红酒液。
“时锦,你要做什么?你过来!我让你过来你听见没有?!”
“李孜泽。”我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我没打算跳楼,和你一种死法,我投胎都觉得晦气。”
“但你也不许过来!”我骤然增大的声音挡住了李孜泽的脚步。
玻璃残片送在颈间的腺体旁,我轻吐一口气,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感,瞧见李孜泽逐渐扭曲的面庞,我只感到一阵好笑:“你害怕了?你这种人也会害怕?你不是只会气急败坏的威胁我,伤害我吗?”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时锦,你现在放下它,我们好好说行吗?我求你。”见我有求死之心,李孜泽的脸上再无最开始推我过去的得意神色,他表情逐渐崩坏,卑微的,可怜的向我乞求道,“我求你。”
我只是摇头。
李孜泽脸上血色尽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嗓音像是在沙漠里晒干了的沙哑:“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好不好,时锦,你别冲动,你想想你的母亲,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我该死,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我只求你千万不要伤害自己!”
我笑得肚子都在痛,这画面好眼熟,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瞬间我也是这样跪在地上求他,求他什么来着?对,求他放过我,放过我母亲,放过我们,放过我的人生。
我们的确都没错,我们都是无辜的。
所以。
“李孜泽,你真的是爱我吗?”于是我问道。
我不会。
他急迫的,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是!”
再被他。
我满意又恶意地笑起来:“那最好不过了。”
以任何名义绑架。
下一秒,尖锐的玻璃斩钉截铁地钉进我的腺体,我不可抑制地痛呼一声,眼前一瞬间变得重影茫茫,好像我把它们的灵魂也一并扎出。
我仿若刚烤好的瓷器还没来得及绘画便从高处重重跌下去,碎成了一片片,所有的事物在我面前高大起来,泼在地上的红酒迅速吞噬上我的脸颊,将我淹没殆尽。
李孜泽仿佛终于挣脱枷锁,七步作五步,五步做三步,三步作一步毫不犹豫地朝我冲来。
我眯着眼看过去,发现他这动作一如既往,一如既往的“深爱”,一如既往的残忍。
李孜泽接住我,又颤颤巍巍地搂住我,嘴里不停地嘶吼着什么,宛若困兽犹斗。
原来他也会觉得痛苦啊。
眼眶不自觉地流出些泪,我伸出手,在李孜泽低头看我的瞬间,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玻璃残片狠狠地插入他的脖颈。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李孜泽不可思议的,机械地扭动着看向自己的脖颈,那模样滑稽又好笑。
他捂住我伤口的手还是不松,眼眶充血般猩红,一滴不知是泪还是血的液体砸在我的脸上,刺骨的凉。
怎么办?我杀不死他。我绝望地想,他身上有松柏的味道。
拔出玻璃的瞬间,温热的血霎时间溅了我一脸,我大笑出声,只是笑着笑着就咳出血来,整个身体震颤着倒在血泊,像是被人抛进一条正在流动着的红色河流,只是这河流从我身体里汩汩流出。
幻觉中我好像又看到了那只小小的,唧唧喳喳有些吵闹却又无比喜欢黏在我身边的金青鸟,我知道它彻底飞走了。
从我的身体里飞走了,我的青鸟。
温热的血从我腺体处不断流出,李孜泽拼命,绝望地喊叫着医生,那模样像只失去理智的蛮兽,神色已然疯狂,仿佛比我还要痛不欲生。
情深不寿。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我的眼睛最后为我砸出泪,关上灯,耳边嘈杂的声音与李孜泽的哀求声总算都变得越越小,越越小。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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