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边。
他伸手,轻轻拭去少年眼角的泪珠,然后掀开被子,跨坐于厌清欢腰上,俯身吻了吻那白嫩脆弱的脖颈。
这是他的第一位主人,是他神识诞生的本源,拥有令他日思夜想的香甜血液。
桃酥把手放在少年的脖颈上,缓缓收力。
要是厌清欢能死在这里该多好。
那就不用面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了。
望着小狐狸恬静美好的睡颜,桃酥终究还是没能下手。他拍拍少年柔软的脸蛋,语气意味深长。
“你看看你,长这么可爱,白白嫩嫩的,和厌伏洲在一起多好。怎么偏偏就看上了谢灵逍那个克妻的家伙?现在好了,他自杀未遂转世成神经病了,你现在全身都是厌伏洲的味道,那神经病要是控制不住心魔,估计得疯。”
“只有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剑灵轻轻缕了缕厌清欢柔软的黑发,遗憾地说:“可惜你直到死都没能看我一眼。”
话毕,剑灵不再多言,全身化为灵气飞入不远处的一间院落。
月下,白衣人手执长萧,背靠桃树,正忘情吹奏。
剑灵在一旁双手环抱,垂首等待。
一曲终了,白衣人终于睁开眼睛,将长萧纳入袖中。
剑灵这时才出声。
“你醒了?镇魂曲很有效。他已经睡着了。”
白衣人闻言,转过身幽幽道:
“自他死后,我吹了三千年。他终于来找我了。”
要是厌清欢在此处,一定会惊异地发现,白日里剑尊那双引人注目的异瞳,此刻竟然变为了全然的深紫色。
那是一种不详的黑紫。
瞳仁深处浓得似墨,仿若深藏着万般苦楚。只要看上一眼,就像是要被扯进无尽炼狱,被厉鬼撕成碎片。
紫眸剑尊伸出苍白修长的手,神经质地蜷了蜷手指——原本莹润的指尖似是被结界灼烧,变得一片焦黑。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一拳打在院墙上,却被突然出现的灵力紧紧包围,整只手瞬间鲜血淋漓。
但他好似没有感觉到痛般,一拳又一拳地打在结界上,直到血肉迸裂,露出森森白骨。
一滴鲜血远远飞溅到剑灵唇边,留下一道诱人的红痕,他舔了舔,满是偏执与绝望的苦涩味道。
呸,真难吃。
剑灵想,是时候说些正事了。
“厌清欢就在隔壁院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手?”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般怂恿道:“他本来就该是你的人,上辈子你俩阴差阳错没在一起,重活一世,厌伏洲现在又不在他旁边,你还在忍什么?”
“住口!”谢灵逍怒斥一声,捂住胸口,颓然跪倒在地。
疯狂滋生的心魔让他无法冷静自持。眼前一会浮现的是花灯节上厌清欢羞涩的微笑和甜甜的嗓音,一会又是大牢里血迹斑驳不成人形的少年麻木的低喃。
“谢灵逍,我没答应厌伏洲。我心悦你。也只爱你。”
“谢灵逍,求求你,杀了我吧,我想解脱…”
剑尊眼眶通红,跪在地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他明明知道心魔一见到那人就会失控,却仍是忍不住求他留下来,多陪陪自己。他承认他看到少年的第一眼,他就害怕了,怯懦了。
他恨厌伏洲对他们的爱情的百般阻挠,他恨狐族那些不分清白之人的卑劣行径,他更恨自己当年答应厌清欢离开,没有铁了心陪在他身边。
他不敢面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但他只想再多看看厌清欢。
看看与他分别三千年的小狐狸。
至于放他走?
不可能。
谢灵逍想,没有人能让他再次失去厌清欢。
厌清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变成了一团光。接纳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活的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直到某天,一个声音问他,想不想到来这个世界看看。
他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充满了对新生的好奇。
于是一只小狐狸来到了这个世上。
少年厌伏洲第一次见到厌清欢时,便是这样一副情景——
小小的狐狸幼崽,白得像天空落下的第一片雪。它连眼都睁不开,只能在桃花树下饿得嘤嘤叫唤。
“你们快来看,竟然是只纯色狐狸!”
“啧啧啧,真可怜,没爹没娘的小东西,大冬天被丢到生命之树下面。”
厌清欢艰难地睁开眼睛,就见一群头顶耳朵的狐族小孩围在他身前,对他指指点点。
你们是谁?!
他张了张嘴,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虚弱的“嘤”。
“少主,它灵一点灵力都没有,肯定活不过这个冬天,不如您杀了它吧。”
那群孩子发出了天真又残忍的笑声。
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男孩闻言,抬了抬手,空气瞬间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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