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望生说:“还?是老样子。”
屋里又沉寂了会?,南北穿上?大衣,弄得窸窸窣窣响。
“我也快往三十去了,冯长庚一直对我挺好的,又是熟人,我跟他结婚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章望生都说不出话了,喉咙叫人掐住,事到如今,谈过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他没问当初她为什么不辞而别,那两个人发生关系,又算什么,当然,她也没有提,这倒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她要有归宿了,其实他想过,她也许在国外早嫁了人,该成家了,女孩子在外飘着太孤独太寂寞了,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没人不行。这是好事,他觉得冯长庚不赖,高材生,打小又认得……章望生不能再想下去了,她还?愿意跟他说,像是不见?外,他觉得心脏又闷又疼,这是好事,怎么叫人这么痛苦呢?她起小就闹着要嫁给他,闹了很多年,他最后娶了别人,他一直记得当年的那把火,她的脸隔着红红的火焰,都扭曲了,飘忽了,恨他恨得不能再恨了,一把火把什么都烧光了。可有些东西,是烧不死的,他心里悲凉地起了大雾,什么都看不清了。
南北一直很冷峻地看着他,她心道,男人果?真都是更残忍的,他是体会?不到她的心情的。因为他压根就不爱她,他一直都这样,那来这里做什么呢?她想看到他眼睛里的痛苦,是不是跟当年的自己,一样多,没有的事,章望生看起来蛮平静的,又是那副当兄长的口吻,真是令人作呕,她这么想着,说话就不客气了:
“你这几天开销多少?我付钱。”
她从?精致的鳄鱼皮包夹层里,掏出没兑换的两张美金,丢到他跟前:“应该够了,我不爱欠人人情的。在美国,就是男女朋友也要把账算清楚,这样多好,省得以后扯皮。”
章望生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说:“没花几个钱,这儿也不是美国,用不着美国的那套规矩。”
南北冷笑:“没花几个钱?你一个月工资有一百块吗?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她朝他破大衣上?瞥了眼,一脸轻藐。
章望生没有半分局促,他也没辩解:“是我自己愿意来的,钱也是我自愿花的。”
南北好笑道:“谁叫你来了吗?咱们?什么关系?这是我的家事,再吵再打,就是翻了天,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操心,你姓章,我姓黎,八竿子打不着,听?听?你说的,好像你又跟多伟大似的,你多管什么闲事呢?我就是叫我亲哥打死了,也不关你章望生的事。”
她越说越气,跟要吃人似的,章望生一句话也反驳不了,她说得没错,他是外人,他没资格管姓黎的事,他来之?前就清楚的,可还?是来了,他一遇着她的事,就这样鬼迷心窍。
“你必须把钱拿着,我不想欠人家的,尤其是你,我再也不要跟你有瓜葛,我结婚你也不要来,你千万不要自作多情来上?什么礼金,你一个光棍,还?是想想自己怎么能混上?个媳妇,少来我这讨嫌。”她一脸的恶毒样,目露凶光,胸膛起伏个不住。
章望生被她弄得很难受,他捡起钱,装进了军大衣的兜里。
“你放心,你结婚我不会?来的。”
南北几乎要绝望了,她昂着脸问:“我要跟人家结婚,你没有话要说吗?你怎么不问问我,了解冯长庚吗,爱冯长庚吗?你这人最虚伪了,我就知道,你从?来没真正在乎过我,你要是在乎我,就不会?叫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真不明白你天天扮演高尚有什么意思,来这么一趟,满足你想高尚的心理了吗?”
她还?是觉得太不公平,他要结婚,她灵魂都跟着死了。他现在呢?揣起她给的二百美金,还?有的赚,就这么回去了,真是门好生意啊。
章望生垂着眼:“我是外人,不好过问你这些的,你要是愿意说,我听?着,你要是不肯,我也不能勉强你什么。只?要你过得好,就圆满了。”
南北不停点头:“那是自然,我当然过得好,我在美国发财呢,不像你,一辈子跟那二亩土坷垃打交道,三十多了,连个媳妇都没娶上?。你一定不晓得我要嫁的人有多好,婚礼我不会?请你的,但你应该看看现在冯长庚什么样,一个星期后,你到我家里来,我家地址你晓得吧?”
她趾高气扬望向他:“你一定要来,我等着你。”
章望生觉得她摇摇欲坠,精神极度亢奋着,不晓得什么在支撑着她,他太心疼了,可往后也轮不到他心疼了,那为什么要长大呢?不长大,他就跟她永远留在月槐树,他永远十几岁,是个少年人,她永远是个孩童,他背着她,抱着她,相依为命,谁也不能夹在他们?中间,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永永远远这么着。
她小时候总缠着他讲志怪小说,传说中,有种女树,天亮的时候生下婴儿,这婴儿等朝阳东升就会?走路,中午便成人,到了黄昏衰老,太阳一落山死去。翌日?循环往复,真是叫人羡慕,日?日?可得青春。他不晓得怎么想到了这个故事,又想起当年一块看的《战争与?和?平》,那会?儿,刘芳芳手?里是残本,没第四卷 ,没大结局的。多年后,他把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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