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一个月最多工作二十天,得到的是不到四千元的工资,扣去零零总总的罚款和五险一金,到手三千。
而波坤给他们的,相比之下,堪称天文数字——
只需要运送一些水果,不到一小时的车程,就能得到一千元。
一开始是送水果进狄马山。
后来就成了送水果翻过狄马山。
对于一群不懂法律的小青年来说,这之间的分别并非那条无形的鸿沟,而是短短两个字,两百米的距离。
最后,运送的东西也逐渐从水果,变成了所谓的糖丸。
“那你又是为什么开始吃糖的?”霍无归盯着绿毛,口吻冰冷,“因为好奇吗?”
“第一次取货回来的时候,那个大高个说——”绿毛满嘴唾液,混合着流淌而下的鼻涕眼泪,哭喊道,“那个杀千刀的说,吃一点吧,提神,醒脑,还能让人忘记烦恼。”
霍无归了然道:“所以你吃了。”
“我吃了。”绿毛猛然想起什么,“那之后,他又说,我们的车队没有名字,不如他送我们一个名字,我们的车花里胡哨,有的还会喷火,还能表演特技,不如就叫马戏团吧。”
监控室的单向镜背后,杜晓天再一次催促:“霍队!差不多了!”
霍无归肩背笔挺,注视着绿毛充满绝望的眼睛:“你和马戏团因为利益分配问题,杀害了一对无辜父女,还是他们撞破了你们的运毒现场被你们杀害?你安排老石去抛尸,所以昨晚他才没有出现,是吗?”
如果说绿毛一开始只不过是犯毒瘾而已,现在可以说是濒临极限了——
他眼睛已经完全放空,几乎没有任何焦点,只能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嘴角失去所有控制地流出唾液,张着嘴无力地呼吸。
“我没有!”他喉咙紧绷,说出的话支离破碎,声嘶力竭地大喊,“我没杀过任何人!我从来就没有杀过人!求你,给我糖!求求你!”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头不断后仰再往前冲去,试图撞上桌子。
绿毛背后的伤口已经在不断的挣扎中开裂了,血痕不断从背后的衣服上渗出,触目惊心。
审讯室里,除了血腥味外,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排泄物气味。
霍无归箭步走向绿毛,一把按住他,将他从审讯椅上解放。
绿毛已经失去了对外界所有的感知能力,只是不断重复着哀求:“我没有杀过人,我真的没有杀过人,不是我杀的,我除了跑跑车真的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警官,你要相信我,真的,求你,我只想要一点糖,一点就好。”
审讯室和监控室里都是一片死寂。
霍无归拎起绿毛,大步走向门口,门外,强戒所的人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不悦地和霍无归对视一眼后从他手里接过了绿毛:“你们别仗着穿了这身皮就这么嚣张,犯人如果出了事,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
说罢,两个缉毒警和医生带着绿毛迅速离开,走廊里依然回荡着绿毛歇斯底里的嚎叫:“糖!说好的糖呢!我要糖!”
霍无归交接完后,面无表情地转头走进了监控室。
赵襄第一次见到这样惨不忍睹的场景,目瞪口呆地问杜晓天:“杜副队,为什么要这么审犯人,这样万一出了事,就算是霍队也没办法负责吧,而且……这也太残忍了……”
“小赵啊,世界不是按你想象的那样来运作的。”杜晓天冷静地递给她一杯水,“如果你去过强戒所,就会发现,刚刚你看到的不过就是九牛一毛而已,那里的人,每天都会上演无数遍这样的画面。”
服用过药物的人昏昏欲睡,犯毒瘾的人声嘶力竭,整个强戒所里,没有哪怕一个人是正常的。
要么是行尸走肉,要么是另一种意义的行尸走肉。
“他还有救吗?”赵襄心中有些不忍地看着审讯桌上留下的血痕,“以后他能戒毒成功吗?”
霍无归恰好走进门,看了赵襄一眼,瞳孔里写满冷漠,缓缓摇了摇头:“不能。”
“你听见了吗,他要的是糖。”霍无归叹了一口气,“如果只是叶子或者其他植物提取类的药物,或许他还有救,但一旦接触了纯化合物合成的精神类药物……”
“就彻底没有希望了。”蔡敏拍了拍赵襄的手背。
这间审讯室里,只有这个最年轻的小女警还从未见过这幅光景,攥着霍无归要的“缅甸奶油太妃糖”沉默许久,其他人早已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杜晓天指着那张审讯桌道:“你别看这绿毛刚刚是挺老实的,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招了,但以后,他还会重蹈覆辙,从强戒所离开之后,只要他不和那群朋友断了联系,总有一天还是会忍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然后,一切又会重新开始,欺骗,谎言,违法,犯罪,铤而走险。”霍无归简洁明了地向赵襄揭露出一切。
他声音里毫无波澜:“绿毛这条线行不通了,但至少我们从他这里知道了,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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