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航行,尤其是寻找新路线是多么危险的事情,不言而喻。若无有一支训练有素配合得宜的队伍,无有专业人才,姜握是不许吴英乱动的。
此番送到吴英麾下的毕业生,各有所长:除了精于船只驾驶、了解船只构造和维修的专业人员外,还有擅长船舶人员物资调配管理者,专门研究航海上气象与洋流学者,甚至姜握还给舰队配备了专门的外交学院人才,以及经济学院擅长商业贸易的毕业生。
毕竟出门一趟,肯定不是开空船,必要与各地进行贸易。
术业有专攻,贸易之事指望航海专业的人才兼任,还是差一点,依旧要辛相学院中调理出来的专业人才顶上。
用辛相的话说:组织一次舰队出海,也不是小花销,最好能都路上就把成本都赚回来啊。
“大司徒,我去舰队的每一艘船上都看了。”
李敬业还在敬业地描述:他也是带领过战船军队的人,但远航舰队自然与作战的船队组成不同,除了航行的主船,还有有随护在侧的马船、卫船、甚至食水船、匠船等皆有所备。
可见吴英虽然远航之心甚浓,恨不得立马就出发,但准备工作做的并不浮躁。
也是姜握额外给她写了好几封信来强调安全问题:以国朝如今的财力,说句实在的,千百只船只的耗损是经得起的。一处造船港一年也就造出来了。
但人才的耗损,真是经不起!
譬如吴英这一回走,是货真价实带走了一大半的‘航海专业’毕业生。若是有了远航的实际经验,将来各个都是能回来做老师的宝贵人才啊!
除了叮嘱的信函外,姜握还给吴英画了不少作物的图谱。
她也很期待——
在她离开这里之前,哪怕吃不上草莓(毕竟野生草莓也是十四世纪欧洲才开始试着培育的),但或许能吃上红薯和土豆。
而红薯,在粮食史上,又实实在在是重要的救灾粮。
哪怕旁的都没有,只寻回红薯一物,从前所有在航海上的投入,都完全是物超所值。
李敬业很松了口气:果然说起吴将军来,大司徒的注意力就转移了,没有就方才的事儿骂他。
而此时马车已经从上阳宫驶入了洛阳皇城。
李敬业望着窗外——
这次不是找话题了,而是真的特别惊异,指着外面问道:“大司徒,我刚进神都不久就看到了,这正在修建的通天一般的宫殿是什么啊!”
姜握也随着他的手指望出去。
“是明堂。”
天子坐明堂的明堂。
如今明堂的中心柱已经立了起来,也就是高度已定。李敬业忍不住仰头去看,脖子都快折了才目测出来:“这高要有三百尺了吧,这若是建成了,便是古往今来最高的殿宇了!”
姜握道:“你既回到洛阳,有看到明堂彻底落成的一天——如今且先跟我去尚书省,说一说方才上阳宫之事。”
李敬业立刻蔫巴了。
两人进入尚书省时,倒正好跟要出门的裴行俭撞了个对面。
李培根脸上的表情顿改,堆起热情笑脸来,与女儿的上峰之一打招呼:“裴相!”
还不忘赞美:“裴相真是风度翩翩风采如旧啊!”
然后更热情表示,要给裴相府上送人参。
吃了他的人参,可要好好照应他家顺顺啊。
倒是裴行俭看到李敬业后,不由想起一事:“大司徒,若是今日陛下无暇召见李都护,不如让他去拜访一下乐城郡公。”
“乐城郡公必然愿意听一听辽东之事。”
刘仁轨一世军功,尽在东海之上。
如今年老后,倒是越发怀念战场之事。
姜握点头:“好。”
人的衰老并不是一个匀速的过程,而是如同抛物线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迅速。
哪怕刘仁轨这种神人,年近八十岁还能亲自披挂出征,八十五岁还比大多数官员要有精力,能够胜任上阳宫三所学校的教导处繁杂的工作……
可这两年,精力减退的也实在一年比一年厉害。
毕竟,刘仁轨今岁,也是要过八十八岁大寿的人了。
他也预备着再坚持两年,九十岁就正式提出致仕。
薛定谔的致仕
天授六年秋。
王相府。
“每至九月上阳宫学子入学之际,当真是忙的人席不暇暖,墨突不黔。”
姜握听到眼前人如此感概:……
这两个词,形容忙碌倒是精到——忙的连席子都来不及坐暖,烟都来不及熏黑,是为忙的脚不沾地。
这两个词没问题,形容每年上阳宫开学之际管事人的忙碌也没问题。
但说这话的人,是王神玉。
这就很有问题了!
他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提交过做上阳宫老师的正式报名表,顶多有兴致的时候去代两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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