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相甭管平时再开摆,这种关键时候就很靠谱的本事,实在是稀缺。这就是‘可以摸鱼,但不能真的菜。’
而裴行俭说完后,忽有无尽感慨,他道:“姜相,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啊。”
是啊,转眼二十年已过。
驿站之内,姜沃想起去年刚到洛阳的时候,她给帝后上过一封长长的奏疏:《自显庆二年至仪凤二年——吏部‘资考授官’二十年的工作总结汇报》
当年不情不愿,觉得‘考试才能授官’简直是荒唐至极的士族勋贵们,如今早已经习惯了每年对着吏部发放的‘空缺官位表’,报名准备考试。
认知的改变,是很难。
但在权力的保证下,结结实实推行二十年后,水里的青蛙也就基本习惯了这个温度:还会有青蛙抱怨热水不如冷水舒服,但已经再没有二十年前那般,反抗的浪潮了。
“如果资考授官只出现一次,那就不是制度的改变,只是特例。”
姜沃就是拿这个与媚娘举例的。
自从两人彼此说开,媚娘将来不会做圣人周公,而会做另一种意义的圣人(皇帝)后,她们自然也讨论过,将来的继承人问题。
只能是曜初。
姜沃道:“并不是因为曜初是我养大的,我就格外偏心她。”
而是,只有女皇之后,依旧是女皇,才不会把武皇称帝的这段时间,打为异端,斥为乾坤倒悬!
只有接任的是女皇,才会尽力的维护武皇帝王之名。
因维护武皇这第一位女皇帝,就是在维护她自己!
是真正的根本利益一致。
但如果……
姜沃面对媚娘,是真的直言不讳:“如果再将皇位传与儿子,或者孙子,对他们来说,姐姐称帝的这段时间,只会是阴影。”
别说媚娘会真的称帝,就算是只如吕后一般,太后临朝称制,对接下来的帝王,都是会极力预防和避免的阴影。
因媚娘绝不是周公那种,等到君王年长,就还政退下的圣人。
不过……就算周公这种及时还政的圣人,也很惨。
姜沃说的不只是周公还政以后,被人诬陷谋反只得逃离的事情。更有周公在后世的待遇——因有过代天子掌政的行为,曾经被称为先圣的周公,直接被请出了文庙,失去了文庙供奉的资格。
而这件事是谁干的呢?还是熟悉的李隆基。[2]
大概是武皇留给他的阴影太深了,以至于曾经‘主政’的周公都被创到了,在玄宗年间失去了文庙供奉。
看看周公的遭遇,姜沃不免觉得,这做圣人,真不是人能干的事啊。
所以只有曜初。
且不但她们的延续需要曜初,曜初如果有野心的话,也更需要母后登基!
她们是彼此不可或缺的——
因曜初在被加封镇国公主的时候,就已经明白,父皇从来没有把她列入过继承人的考量范围内。
就像幼年,考过太子哥哥后,父皇并没有考她。
二十年过去了,依旧是一样的。
父皇真正在考察的,还是两个弟弟,甚至是虚无缥缈的皇孙们。
她已经被父皇定位到‘镇国’的位置上——镇,守,但永不是持国,不是真正名义上的拥有这个国家。
无论她做的好不好,她在父皇那里,其实从来没有进考场的名额。
曜初当然明白,作为儿女,她或许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
但在皇家帝王与继承人这件事上,她从来没有得到过来自于皇帝给予的竞争机会。
于是在加封镇国公主之后,曜初反而更加明白:能把她列入继承人考量的,只能是母后。
次日,姜沃入洛阳城紫微宫。
帝后见了她,自然先问了些长安城内儿女之事。
之后皇帝喝了药后歇着,媚娘则与姜沃一起出来。
两人在冬日的紫微宫中散步,远远跟着的宫人,只见天后与姜相挽手同游,言笑晏晏,甚至路过九州池的时候,还有兴致停下来,要了些鱼食来喂鱼。
是严承财亲手将装着鱼食的小碗捧过来的。
见天后面容上的笑意,他还在心中感慨:天后自摄政来,总是繁碌加身,见朝臣,掌庶务亦是神色端严。
也唯有跟姜相,是年少旧相识,才这般放松,可以聊一聊家常事。
任谁见了,都不会想到,两人言笑晏晏聊得‘家常事’,其实是军权。
姜沃伏在栏杆上,边看一只大头锦鲤吃饭,边道:“这次我回去,看左右羽林卫与新建的千骑营了。”
这是守卫宫禁,稳定皇城最要紧的禁军。
尤其是千骑,其实最初的雏形是太宗所设立的百骑,是天子亲卫,直接隶属于天子。
说的直白一点,如果想要发动宫廷政变,这基本就是举足轻重决定成败的力量——史册之上,武皇被逼退位的神龙政变,也是因禁军也被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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