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在许多拎不太清的朝臣眼里:皇帝不令太子理政,只是因为太子年纪不够。那继续等吧,总不能太子都成年了,政事也依旧握在皇后手里吧?
然而东宫属臣们还没等到太子代掌政事,倒是先等来了皇后设立‘北门学士’。
起初,没人把‘北门学士’当回事——
所谓北门学士,是因其衙署在北门,离禁中更近,入紫宸宫无需从南门进入,一路穿过各个署衙才能到(即上官仪晨起走的这条路)。
北门学士,官方称呼是‘昭文馆学士’。
里头的学士,也根本不是什么朝廷重臣,原先只是一些从五品,甚至六品的弘文馆官员。
皇后最开始设此‘昭文馆’,诏令之上也只说是为编纂书籍。之后两三个月,昭文馆内确实出了几本书,比如《臣轨》、《百僚新诫》。
文如其名,是论述何为忠臣能臣,令百僚借鉴警醒的。
之前皇后亲手写就一篇《外戚诫》,用来约束自家亲戚,朝臣们还是交口称赞的。但等到皇后开始令人修书训诫百官,就有朝臣觉得不舒服起来了。
更令某些朝臣更难受的,还在后面——
因北门学士出入禁中更便捷,且又皆擅书写文章,皇后竟然渐渐开始令他们草拟诏诰。
以至于现在,帝后之圣意,若要拟诏,不一定非要经过中书省。
上官仪的不满不忿就来自于此:他深觉自己的职权被人抢了!
北门学士是什么来历?不过是些职位低末的小官,竟然因被皇后点中,就能做拟诏这等要事?
那置三省于何地?
上官仪也曾将对此事的不忿,上禀两位上峰。
然而两位中书令里,杜正伦对此事不置一词,上官仪提了两回,杜中书令都毫无反应。
而另一位新中书令的反应,则更令上官仪憋闷——
龙朔二年底,王老中书令因年近八十,以年老致仕,新任中书令乃原吏部尚书王神玉。
王神玉做了上官仪的顶头上司后,简直给上官仪整的没脾气了:这位是什么消极怠工的祖宗哟!
上官仪去向王神玉汇报‘北门学士’逾越职守之事,就见王中书令套着麻衣在修剪花卉。
听他说完后,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打发了,虽然言辞很风雅,但话中之意却很明显:管好你自己,若是闲了就去多整点文书。
上官仪:……
他怎么摊上这样的上峰!
“唉,我怎么摊上这样的下属?”
上官仪对王神玉很不满,殊不知王神玉对上官仪也烦的很。
每回大雨后,王神玉都会回到吏部来,替姜沃看一看那株山茶花有无被雨水冲坏。
这回雨后,他照旧过来吏部。
此时王神玉边细察花木,边与姜沃说起上官仪来:“他身兼中书省与东宫两处要职,不说管好自己谨言慎行,倒是成天想把头伸到北门去,看看昭文馆学士有无拟诏。”
“与他什么相干!”
王神玉手上对花叶很温柔,口中语气却有些冷:“说到底诏令皆出自圣意,无论是中书省拟诏,还是北门学士拟诏,都是‘代圣人拟诏’。”
许多朝臣大权在手久了,总忘了权力来自于他身下的官位,而不是他自己这个人。
王神玉转头对姜沃道:“若是你来中书省,与我做中书侍郎就好了。”还是从前数年,吏部同僚们搭班子舒服啊!
姜沃还未答话,王神玉就自己摇头道:“唉,可惜你已然是吏部尚书,如何能降级来给我做侍郎。”
姜沃有时不免感慨,时光飞逝——
永徽五年,她入吏部。年月轮转,至今,她已经在吏部待了九年。
九年侍郎后,于今岁正月,姜沃正式受制封,成为正三品吏部尚书。
王神玉替她收拾过花木,然后努力跟她商量道:“就算看在这株山茶花的份上——我拿上官仪跟你换裴守约好不好?”
姜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王中书令失望而去。
王神玉离开后,裴行俭正好过来。
姜沃一见他,就说起王神玉想挖他去中书省之事。
裴行俭与她已经太过熟稔,闻言叹口气:“姜尚书若继续‘不务正业’,只把吏部事交给我,我还真想去中书省了。”
姜沃微微有些心虚,避开裴行俭的目光去盯山茶树:“这怎么能是不务正业呢?这是多给同僚及下面年轻人锻炼的机会啊,你忙不过来就交给裴炎他们去做。”
“何况,城建署的事儿,是因在紧要关头,近来我才多去了几次。”
裴行俭无奈。
而裴行俭说起的‘吏部尚书不务正业’,正是指岁姜沃自去岁兑换到《神奇的建筑材料——水泥与混凝土》后,向皇帝申请建设了一个‘城建署’之事。
这一年里,姜沃难免挪了很多精神,去搞基建产业——这个年代没有化学家,最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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