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刚开了个头:“大伯……”
就见眼前大伯胡子动了动,点头道:“太史局姜太史丞啊,若能成,倒也是一桩好亲事。”
卢照邻险些给自己噎死。
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换了一口气,脸上是一半惊喜一半迷惑:“大伯同意了?!”
师徒人吃过饭后,姜沃再次给两位师父奉茶,这次是放了柑子的果茶。
李淳风心情依旧很美,还笑着打趣一句:“师父观你这脾性也不宜嫁人的——女子出了嫁,除了公主,谁不要晨昏定省,伺候公婆丈夫?用饭的时候先捧碗盛汤,让你坐下你再坐下,便是家中有仆妇婢女,也少不得你做活——我观你可不是会伺候人的脾气。”
素日相处就能感觉到,这孩子给他们送吃送喝,学着下厨给他们炒菜,全因她是弟子,打心底里想着孝敬师父。
而并非自己是女子,就觉得该伸手做这些洒扫庖厨的活计。
更没有那种,男人是在外头做大事,不该做这些琐碎活的想法。哪怕这个男人是师父长辈,在她跟前干活,她都毫无惶恐别扭,全然一片自然。
只觉得男人炒得好菜,那就男人去做呗——方才李淳风翻炒的时候,她可只是眼巴巴摆了盘子等着吃。
李淳风心内就摇头暗笑:这孩子给人做媳妇,不得被婆婆挑剔死啊。
姜沃连忙敬茶:“师父就是师父!慧眼如炬!”
李淳风又笑了:“放心吧,卢司马的父亲并不在长安,若来人试探亲事,必是他的大伯父卢寺卿,我会替你回绝。事涉世家也好,世家这种门风有一桩好处,总不会把事情办难看了。”
姜沃不由有卢照邻一般的疑惑:“师父,您怎么觉得卢寺卿会开口呢?”她倒是觉得卢照邻若是有意,会说动邓王而不是家族。
“他们世家不是一向坚持世庶不婚吗?尤其是崔卢郑王这几家,把他们家族看的与世人都不同,常常只肯彼此通婚,寻常世家都不在他们眼里。”
姜沃此身父母早早过世,虽都是宫里出来的官身(侍卫与女官),但绝非世家。
甚至再往上此身连祖父家、外祖家都不知道——父亲家是隋末家破人亡剩下一个男儿进了军伍讨生活,母亲家亦是在她进宫为宫女后,举家因当地鼠疫而尽亡。
那真是别说世家,连家都找不到究竟是哪儿的,祖辈都无从考究,可以说是标准的浮萍之身了。
李淳风搁下茶杯:“你久在宫中,见多了帝王将相,难道还将自己,将你师父们看的轻了吗?”
任凭什么家族,不愿意多一位谶纬之师,能预兆家族祸福乃至兴亡?
卢照邻又不是大宗承宗孙,将来会做宗族之主的。用他来与太史局联姻,卢家必是愿意的。
腊月前,卢寺卿来见李淳风。
其实他原也想请见袁天罡的,但如今除了圣人谁也叫不动袁天罡,卢寺卿问过就作罢,只与李淳风相谈。
他先很是客气,婉转将求娶之意说了。
卢寺卿虽是大理寺出身,也颇审过几桩大案处置过不少人,但外在还是走的世家流,形容举止分外儒雅。
他话说的也很到位——既想结亲而不是结仇,就不带任何世家的骄矜,反而口口声声赞姜沃是两位仙师爱徒,他们卢家高攀,拿出了十足十诚恳求婚的态度。
还周到解释:“并不是我们家不懂规矩,不知请冰人上门提亲。而是仙师的高徒不同常人,总要先问过袁仙师与太史令的意思,才好惊动外人。”
又请李淳风放心,这样私下一问,绝不会传得朝上人人皆知,令姜太史丞在署衙里为难。
饶是李淳风不会应这桩婚事,但看卢家这样周全,也觉得不错。
他脸色颇平和,倒让卢寺卿却以为此事大大有戏,不由就多说了几句话:“太史令是神机通天的人物,我便不瞒您。这桩婚事不单是我们卢家老一辈的看中,更是九郎那孩子亲自求的。”
卢照邻祖父尚在,没有分家,序齿也是一大家子排行。
他在男丁里排行第九,家人都称一声九郎。
“那孩子与我说了些肺腑之言,我也就厚着老脸说给太史令听了:他只道极心疼姜太史丞的。说她本该静养在大户深闺中,不该受这些磨难。太史令,若是您一位肯许以爱徒,再不必担心孩子们间相处的不和睦,九郎是个好孩子,实在极想照顾姜太史丞的。”
“姜太史丞年幼失怙,我弟弟弟妹都是慈善人,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必会待她如亲女。”
若是换寻常人家,听男方提亲时,不在意女方幼年失双亲,反而承诺会更加疼爱,自是高兴的。
但问题是李淳风不是寻常人,他只是表面正常,内心很奇特。
他听了这番话后,平和的嘴角一滞,心里不高兴了:什么叫不该受这些磨难的?什么磨难?难道在太史局做正六品官是磨难?难道学去他与袁师一身本事是磨难?哦,在你们眼里,姑娘没有生于世家闺中,没有嫁了人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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