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那群公子看得兴起,一旦那人没力气了松开嘴歇一歇,他们就叫随行太监捡起石头砸在对方身上。
衣服底下,少年一身皮肉被砸出不少青紫,他不敢松懈,只好一边哭一边拼命咬麻绳。
或许是他啜泣的声音太可怜,不久后又吸引来几个路过的公子小姐。其中一名少年宽肩窄腰,长发高束发尾垂坠,身着金色劲装,仰头面无表情看着晏瑾。
所有看热闹的人里头,那少年身形最为颀长,长相也格外俊美,晏瑾不经意间将余光瞥下去,从十多张仰起的脸中,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盯着那少年瞧了一会儿,转眼就挨了几颗石子。少年的目光在他粘满灰尘的脸上匆匆一扫,扭头看向旁边捏着团扇的女孩子。
萧络道,“我爹他们还在宫门口等着,这种事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回去了?”
柳瑶云鬓蛾眉、衣裳华贵,捏着团扇的手指涂了丹蔻,整个人像是画里走出来的,连头发丝都透露着精致。她蹙了下眉,挽着萧络手臂,摇头道,“我还不想回家,阿络,我们再看一会儿好不好?”
萧络朝树上挂着的那个泥人看了眼,妥协道,“行吧,就一会儿。”
两人刚说完话,一个望风的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指着树丛外面,像是见了阎王一般,上气不接下气道,“公子……外头有、有……七……过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以为是某个大人听到风声赶了过来,正要作鸟兽散。
远远的却见一人负着手,没带侍从,闲庭信步般从树枝阴翳中走来,身上玄衣几乎要与夜色融在一起。
在场不少人认出来,这人是皇子中排名第七的凤衡,心下不由感到忐忑。
凤衡不受皇帝待见,性格又阴郁霸道,在场大部分世家公子看不起他,也与他玩不到一处,平时邀约出游从不叫上这人。
身为同龄人,凤衡懒得跟他们打交情,却能与他们的兄长父辈说上话,并且频频受到父兄的称赞,因此这群贵公子对他更是排挤厌烦,两帮人各自看不顺眼。
晏瑾毕竟是一国质子,他们暗地里将人欺负得这么惨,要是凤衡转头告诉他们的长辈,免不了要挨一顿训诫斥责。
十多双眼睛神情各异瞪着凤衡,来人缓缓瞥了他们一眼,仰头看着被泥印子弄得脏污不堪的晏瑾,不紧不慢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
众人惊骇不已,以凤衡为中心后退几步四散开来,萧络没退,却展臂将柳瑶挡到后面。
有人出声质问他要干嘛,凤衡不答,将那匕首握在掌心,玩笔杆子般打了几个转。
刀光明灭间,他扬手一掷,匕首精准穿过晏瑾手腕上空的麻绳,锋利的刀刃钢针般刺入后面的树干。
晏瑾惊叫一声摔在地上,众人眼见凤衡不是行刺,却仍然心有余悸,三两一群慌忙离开这个瘟神。
柳瑶也被凤衡此番举动吓到,牵了萧络的袖子往外走。萧络行走间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凤衡蹲在树下,一手扣着晏瑾的脸抬起来几寸,两人似乎在说话。
凤衡蹲在晏瑾面前,看着这张辨不清五官的脸,感觉自己像是捡到了一只流浪猫,勾着对方下巴挠了下,“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不是被人打就是被人推,这次索性吊在了树上——你怎么这么没用呢?”
晏瑾全身脏的不堪入目,唯有一双上挑的眼睛黑白分明。他自己也觉得委屈,说话时不停掉眼泪,“我……打不过他们。他们人多。”
凤衡勾唇,轻轻哼了声,正想再逗他几句,忽然发觉对方脸上眼泪流过的地方,灰尘泥印被冲刷开,显出格外白皙的肌肤底色。
凤衡盯着他的眼睛,挑了下眉,拇指顺着一道泪痕抹开,所过之处脏污不见,只余一片脂膏般细腻的白。
他从袖中拿出一方锦帕,擦干净手指上的灰尘,将帕子丢在一边,“别哭了,起来跟我走。”
晏瑾爬起来自己咬开绳子,活动一下被勒出淤痕的手腕。他还记得对方刚才擦过他头顶的那一刀,有些畏惧地问,“去哪里?”
凤衡双手负在身后,回头看他一眼,“没吃东西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对方明明在笑,晏瑾却觉得有些害怕,摇着头转身想跑,“我吃了饭,谢谢。”
他没跑出两步,被人拎着后领子拽回来。凤衡捡起地上的绳子,捆了他一只手,在前头牵着他走,“吃过了那就再吃一顿,看你这么瘦,帮你补补。”
晏瑾被凤衡用一根绳子牵着,上了幽王府的马车。
下车之后,对方将他丢给府中几名婢女,叫他们带着人下去好好洗刷干净。
晏瑾被摁在浴桶中翻来覆去的洗,浴桶的水换了好几次,几双纤纤素手在他身上又擦又摸。
最后给他擦干头发穿上崭新的青色衣衫,再带到凤衡面前时,对方看他的眼神,在戏谑之中又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深色。
凤衡命人端来几样清淡的菜肴,坐在床边看着晏瑾慢吞吞吃东西。晏瑾吃的不多,吃完了又想开溜,他命人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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