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在一股宁静充盈的幸福感中,觉得人生无关隘,前路可期,一切都能柳暗花明。
商明宝虽然从没提过,但向斐然知道她最心仪的是粉钻。从年前看到开春,市面上够格的品牌他都看了,拍卖行也关注了,终于选定了三款。
问题回到了他自己身上——够呛能买得起。
在向联乔送给他的别墅中,他坐了很久。
没有经过打理的庭院原本杂草丛生,被他种了些植物后,渐渐有了艳丽形状。他每周来一次,浇水施肥打枝,坐在院子里抽一支烟。
在缭绕的烟雾中,向斐然勾勒出这个院子未来花境的模样,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向微山和伍柏延曾经对他说的话——
“她因为爱你而受劫。”
“你本来就不够格的,你不会以为靠你一年不到百万的年薪、上百万的什么……人才引进费?就能让她开开心心地活吧?”
“你很好,是站在珠穆朗玛峰尖上的人,可惜你喜欢的是月亮。”
婚姻不是儿戏,不是凭着爱就能一条道走到黑。当他还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时,他可以无视彼此间经济的鸿沟,秉着有几分就通通花到她身上的朴素原则来行事。
在美国六年,他的各项收入加起来其实很可观,但一分钱都没存下,因为他自己物欲很小,也不需为了往后生活精打细算额,分手后的孑然一身可以随便生、随便死。
但当婚姻的念头走进心里时,向斐然不得不考虑更多。
商明宝有信托是一回事,他们会做非常清晰的婚前财产切割是一回事,他想尽可能提供出的生活又是另一回事。
那天下午,在庭院中坐到接近日落,向斐然觉得自己各方面都还没逼到极限。
与联合国的联络在美国时就开始了,当时在威斯康星的合作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当项目需要在中国找到一名顾问专家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斐然。
这项工作的报酬当然谈不上丰厚,但能带来名望。腕表品牌的公关找到他,也是因为联合国的关系。
作为瑞士历史最悠久的顶奢腕表品牌,他们从自然中汲取了许多灵感,也从花草、动物和海洋中诞生出一系列的经典作品,相关的环境保护公益计划已经持续了三十年之久,向斐然会是他们新五年的此计划代言人,与之相对的,他需要配合一系列的广告纪录片拍摄、讲座、展览及晚宴活动。
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公关活动只是品牌文化打造的一环,地球、植被、生物多样性、他,都不过是花环上的点缀,一切的导向最终都只落脚在一场又一场的晚宴上,在那里他们风度翩翩而彬彬有礼地交谈,盛赞地球之美,刷下一千万的卡,带回一支限量款的表。
自瑞士总部过来的公关在跟向斐然签完合同后,如实说:“我们的计划视野很高,一直是在全球范围内选择青年科学家的。你在美国时我们就一直观察你了,中间也接洽过别的科学工作者,但是……”
但是,个人形象虽然是他们参考条件的最后一条,但一旦出现了堪称天堑的优势,这一条就成了决定性的一条。
“说实话,我是抱着会被您拒绝,然后跟您打拉锯战、费尽口舌劝你的准备来的。”公关笑笑,“没想到您会接受,cheers,我能交个好差了。”
所里对他接了这么多商业活动感到匪夷所思,起先也颇有担忧,但鉴于他组里人都认为他还是那个恪守尽职的他,这点微词也就暂且消失了。
有目共睹的是,向斐然从实验室离开得越来越晚,回了宿舍后,灯也总是亮到凌晨两点后。
几个熟悉的副研和博导半开玩笑地说:“这么拼,怎么,年纪轻轻就想评院士啊?”
他们都劝他别把自己用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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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微山临走前留下了一张卡,是「微山生命」全权限的门禁卡,可以进入所有部门和实验室——连郑奥都未曾享受过这份待遇。
第二天是向斐然的生日。
因为wendy和一个好莱坞女星的造访,商明宝陪她们在维港吃了晚饭后,才乘直升机匆匆赶到了宁市。
抵达植物园时已到了晚上八点,她这个春天因忙于创立品牌而焦头烂额,未来得及顾上这个日子,还是被预先设置好的日历待办提醒的,因此她也没有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或惊喜。
直升机飞过灯火浩瀚相连的城市群时,在回复wendy短信的一连串飞吻eoji中,商明宝放下手机在膝间,在螺旋桨的聒噪风声中,她是如此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好像,可以想象到没有斐然哥哥的生活了。
那一瞬间的惊惧是如此强烈而痛入骨髓,并非是来自会失去向斐然的痛,而是来自她脑海中竟可以如此自然平静地涌出这个念头的痛。
暮春的最后一场冷空气骤然来袭,宿舍楼下不似前几次热闹。商明宝上了楼,在包里翻找一番,才发现忘记带钥匙了,只好敲门。
向斐然过来开了门,与她在玄关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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