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他看到一个空旷的剧院,舞台挺大,上面是深红色布帘,就像他小学的礼堂一样,台上现在还没有人,估计还没到开演的时候。蒋学为环顾四周,就着台上的灯光可以看到底下稀稀拉拉地坐了些人,年轻人、老年人、中年人,各个年龄层次的都有,但年轻人仍然多些,有人始终看着台上,有人神经质地扣椅子扶手,有人把腿架在前座的椅子上,还有个女孩子借助手电在化妆,蒋学为找了个中间靠后角落的空位坐下来,旁边是个五十多的中年男子。等了两分钟,半透明的白色幕布从舞台上方缓缓降下,隔着幕布可以看到里面开始有人活动起来。蒋学为倒是真没看过这样的戏,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真人版的皮影戏。演员们在幕布后的舞台上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一声哨响后,迅速地集合成一排整整齐齐恭恭敬敬地鞠一个躬,代表正戏开始。先出场一个男人,穿军绿布衣,深蓝裤子,背一个老式军包,蒋学为得出第一个结论,这个故事发生在建国初期。再来一个女的,蓝花布衣,褐色裤子,和男的坐一张长条凳上,严肃地笑,蒋学为得出第二个结论,这两个人结婚了。按照正常逻辑推理,一开场就出现的人物只是配角,蒋学为猜测这出戏讲得是他们的孩子。十分钟后,配角男抱着孩子在家具简单的砖房内高兴得手舞足蹈,验证了蒋学为的猜测。“小丽,小丽,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好?”“老蒋,瞧你乐的,快坐下来别把孩子伤着了。”“你看我们的孩子将来是做工人好还是教书好?”“不管怎么样,希望他将来学有所为吧,老蒋,孩子就叫蒋学为好不好?”蒋学为一愣,再仔细端详两个演员,眉目间竟然真的有几分像自己的父母,那么说这个故事是关于他的?他再想,听说人死后会在眼前快速地闪过自己的一生,那么他现在就是在死前看自己的人生喽?他笑笑,竟然觉得蛮有意思的,只是不太明白戏院里其他的人为什么一起来看他的人生。灯光暗一下又亮起来,场景转到贴着“好好学习,努力向上”字样的学校。蒋学为看到许多小孩子穿白衬衫,戴绿领巾,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字,只有一个孩子坐在最后一排,脖子上是空的,正忙着把前面女生的辫子绑在椅子上。蒋学为来回扫视,寻找童年时的自己,根据判断,应该是左起第三列正中的三条杠。“蒋学为。”老师放下课本喊“蒋学为!”语气再加重几分。三条杠抬起头看老师,不站起来。蒋学为对于小学时的自己记忆模糊,只记得自己成绩优秀,拿了不少奖,老师倒是记得清楚,这一个头发拢在耳后别黑发卡的是教语文的罗老师,印象中对自己很不错。“蒋学为同学!”罗老师发怒地狠拍一下讲桌。“到,到,到!”让蒋学为惊讶的是,站起来的竟然是那个坐在最后一排的淘气蛋,他两手乌黑,衣服上还沾着不少泥巴,看起来一脸傻相。蒋学为难得脸上现出惊讶表情,三条杠的不是自己?那个一看就是差生的反而是自己?是戏演错了还是自己记错了?戏再往下演,老师拿着鸭蛋的成绩单到家里家访。“你们家蒋学为,实在”罗老师看起来很头疼。蒋父已经换了人演,出现个清瘦稳重的中年男子,与现实中时常严肃的表情不同,脸上还挂着软软的笑:“嗬嗬,要麻烦老师您多cao心了,我这个孩子其实挺聪明,就是淘气、不听话!”说着宠溺地揉蒋学为的脏头发。“呀,罗老师来了,”下班回来的蒋母提着菜篮子,里面有些蔬菜和不多的几个鸡蛋“我们家学为又给您添麻烦了吧,来来来,干脆一起吃个晚饭再走。老蒋,你也真是的,罗老师来一趟怎么连杯糖水都不冲?”“遵命夫人,我这就去。”蒋父敬个礼,和小蒋学为一路打着闹着进去了。蒋学为瞪着眼睛拼命看,这是自己家?那两个是自己的父母?脏兮兮的小孩子是自己?他的父母不是一直都相敬如宾吗?什么时候曾经这样热热闹闹?他不是一向品学兼优吗?怎么考试得零分,老师还家访?学生会领导的蒋学为从来不曾看不起差生,但是他也不喜欢差生,自己这个资优生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恶作剧、成绩差的笨小孩?纯粹乱演!他的情绪再度出现波动,这一次是气愤!蒋学位打算离开这个剧院。他想从椅子上站起来,怪了,试了几次却怎么都离不开座位。蒋学位有点慌了,他双手抵住硬板椅座想撑起身来,努力了一阵,仍然没有效果。“放我出去!”蒋学为喊,他的情绪开始转向恐惧“不是要死了么?我不要看了!”没有人理他,那些坐在剧院中的人们黑魆魆地隐在黑暗中,只有白布帘透出的光晃到他们脸上,带着一点青白色。蒋学为挫败地松手,长叹一声,被迫再往下看。场景再换。那个被绑辫子的小姑娘穿着少见的漂亮花裙子和小蒋学为一起回家,小蒋学为一个劲地踢小石子,随手掏出个弹弓瞄来瞄去。
“蒋学为,”女孩子轻轻地叫“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小蒋学为擦一擦鼻涕,一副无赖样。“因为,因为我爸爸不是这样子的。”“怪了,我干吗要像你爸爸?”“因为,因为,”女孩憋红了脸,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因为别人都说我长得像我妈妈,如果你像我爸爸,那,那我就能嫁给你。”“我才不要,你丑得要命!”小蒋学为拉一下女孩子的辫子,嘻嘻哈哈地笑。女孩子哇地一下哭出来,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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