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发热,故作镇定:“嗯。”
谢屹忱似乎隐隐勾唇笑了声,又低下头,一下下认真帮她揉捏着,力道舒缓又恰合适。宁岁看着他英挺分明的侧脸轮廓,心底又像是荡过一叶小舟般,难耐地发涩。
“阿忱。”
“嗯?”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谢屹忱眸光动了动,知道她在问什么,手上动作没停,语气平静:“是我舅舅。”
“……”
他眼睫半垂,扯了下嘴角:“在公司上市的架构里,我父母什么股份也没留给他。”
大概是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心理,心生不满,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事。
谁也没料到上次在公司匆匆一面,邱兆实际上是在计划着出国事宜。
是报复,亦或是狼子野心,龃龉从很早之前就产生了,但他这两年一直假装安分守己,暗暗筹谋着攫取更大的利益,到现在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谢镇麟和邱若蕴可能从来都不曾想过,在商场上精打细算了半生,最后让自己栽跟头的却是骨肉相连的至亲。
向来奉行的都是计较清楚的利益关系,可是当没有任何温情渗透的时候,也捆绑不住失衡的人心。
邱兆的胃口和胆量实在太大,二十几个亿,够他在国外躺着逍遥快活一辈子了。
宁岁不知道谢镇麟和邱若蕴现在是什么境况,但想想都知道,邱兆把这样的烂摊子留给他们,再怎么不严重也会忙得焦头烂额。
这么多年的心血啊,不能毁于一旦。
宁岁嘴唇张了张,不知该从何说起,谢屹忱却蓦地抬眸,看她道:“没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
他的情绪自始至终都比较稳定,静静凝视须臾,语气轻松,甚至嘴角淡淡笑了下:“现在只要把债还清了就好了。”
宁岁看着他,眼眶不知不觉又有些润了,清晰的雾气也慢慢聚拢。
她略微撇开视线,轻轻应了声:“嗯。”
“真没事儿。”谢屹忱盯着她,喉结缓慢地滚动一瞬,伸出手臂,将她整个人都拉进怀里。
宁岁下意识搂住他脖子,两个人挨得很近,谢屹忱揽着她腰将人牢牢地抱住了,低敛下眉目。
她眸中那层朦胧的水意清晰地映在他眼底,没有掉下来,但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又哭了。”谢屹忱眼眸暗了暗,片晌轻笑着叹,“宁椰子,你是不是小哭包。”
宁岁眼睛里潮潮的,顿了顿,才微微抽噎道:“我就是……”
“什么?”
“就是很心疼你。”
“……”
谢屹忱视线微微顿住。
宁岁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将脑袋深深埋在他的肩头,抱紧。
想起论坛那些众说纷纭的评论,他们在上面信誓旦旦地打赌,谈笑看戏,说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特奖答辩资格一定会被取消。
宁岁也不知道学校会怎么处理,可是凭什么?这根本不是谢屹忱的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犯的事,最后的结果难道要他来承担吗?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如此委屈,替他不值,也为他难过,而对于此事,他到现在都只字未提。
——为什么要一次次牺牲掉自己?高三那年的国家队是,现在也是。
本来当之无愧进入国家队,为了照顾发病的外婆,他放弃了来之不易的机会。
现在又要再一次重蹈覆辙吗?
他们说,因为他享受了父母带来的优渥家庭条件,所以理所应当和父母共同分担这一切。但宁岁觉得,如果有的选择,也许他宁愿不要这些。
——这么多年,谢屹忱最想要的,不过是来自于父母的陪伴、关心和爱。
可这些在他童年就缺失的东西,长大后也没能得到多少弥补。
人永远都不可能跟自己的原生家庭割席,宁岁无意去审视评判谢镇麟和邱若蕴的行为,但此刻心里确实如针尖似发涩,几乎不能自已。
宁岁用力眨了眨眼,气息闷闷的,没能忍住鼻音:“我心疼你。”
桌上的手机还是黑屏,脖颈处却有潮热的湿气氤氲,谢屹忱眼睫动了动,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
此刻她就贴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那里像被兜头浸透一汪盐水,隐约有烧灼起来的热意。
窗外凉风呼啸,少年那双眼睛像看不见底的深潭,漆黑又浓重,他喉结滚了滚,抬起右手手臂,将人严严实实抱在怀里。
熨帖的、炽热的心跳在胸腔里鼓噪不息,她有多认真笨拙地舔舐他身上的伤口,滚烫的泪渗进皮肤,让他心底几乎发颤。
谢屹忱眸色极深,掌心停顿半晌,转而抚摸她柔软的黑发,宁岁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谢屹忱的指腹在她脸颊上擦了好几下,将那些眼泪全都用力抹去。
片刻沉哑地放轻嗓音,扯了下唇:“不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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