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岁蓦然有种被他用魔法打败魔法的谐谑感。
她摸了下鼻尖,轻掩住唇边的弧度。
关系也比较熟了,就不跟他绕弯子了。
宁岁耷拉着睫毛,嗓音细软道:“其实……今天心情不好,还是因为我妈的事。”
简单跟他讲了一遍过程,她说:“我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她总把我当做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十八岁了啊,已经成年了。
很多其他的同学这时候已经独立,甚至能够自己打工赚钱。
而夏芳卉却还是管这管那,习惯于掌控她的一切。
这有时候会让宁岁觉出一种窒息感。
——过度的爱也会成为一种压力吗?
她真的不知道。
在高二的时候,宁岁记得,那段时间非常难熬,再叠加夏芳卉这种偏离正常范围的控制欲,导致她曾经崩溃地跟那位笔友诉过苦。
【我在她面前是没有秘密的。所以我从来不写日记本,也很厌恶别人试图靠近我。】
【她会看我的手机,会要求看我的聊天记录。我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像是一个被扒光的人,没有任何隐私和尊严可言。】
因为这样,有时候宁岁只希望其他人都不要理她,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龟缩于自己的小世界里,那扇心门紧紧关闭。
过度的爱和关心也是一种打扰。
【这话听着也许有点矫情。但我觉得我得到的关注让我有点无力承载,它们像密密匝匝的潮水一样,让我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不太懂怎么与旁人亲近,总是感觉心里面有障碍。
——当然,宁岁承认,这些也都是真的生了气之后才说出来的话,有些过激。
每次冷静下来以后,她又记起很多芳芳的好。
外婆外公家条件并不算好,外婆也不舍得花钱,所以夏芳卉从小节衣缩食,从未吃饱穿暖过。
到现在,她还保留着这种节俭的习惯,但是给宁岁买东西时,却仿佛变了个人,大手大脚,什么都要买最贵最好的。
宁德彦已经算够宠她了吧,但芳芳却有过之无不及,在她出生的时候就给她买了挺高额的保险,轮到宁越时却并没有。
别人家是重男轻女,他们家可能反而会有点重女轻男。
从幼儿园蹒跚学步,到现在考上大学,过去这十八年里,生活里的每一件小事,芳芳都无微不至,关心她有没有吃饱穿暖,过得开不开心。
如果宁岁说自己不开心,那芳芳可能比她还要难过百倍。
芳芳自己发高烧的时候还硬挺着熬夜加班,但是宁岁就算只是得个小感冒,她都心疼得不行。
而且芳芳永远能留意到,宁岁想要实现的一些心愿。
小时候跟爸妈一起跟团去过苏州,那边有条街卖的全都是宁岁喜欢的手工小玩意儿,但是因为旅游团每个景点时间排得很紧,所以只逛了一半没逛完。
宁岁一步三回头被拽走,委屈巴巴,结果没想到芳芳晚上没跟大家一起去高档茶馆看评弹表演,而是当机立断带着她打车穿越大半个苏州,把剩下半条街给走完了。
这件事让她印象格外深刻,感动地记了好久好久。
有时候宁岁会想,自己应该知足。
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获得这样多的爱。
但其余的时候,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感到委屈。
宁岁觉得自己现在的思绪还挺混乱的,也许是因为当局者迷,所以就特别希望有个人能够说些什么来点明她。
宁岁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最后抬起手,轻轻碰了碰眼睛:“谢屹忱,你说我这样是不是特别白眼狼,一边享受着我妈的好,一边又排斥她对我的管束。”
她其实很茫然,问出这话的时候也没指望能得到什么回答。
这也许本来就是道无解题。
谁知电话那头晃了晃,慢悠悠地谑了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宁岁:“嗯?”
谢屹忱:“你要这么说,我还瞒着我爸把他的钱给了别的亲戚呢。”
他很嚣张,也很有自知之明:“一声白眼狼都不够,还得加一句败家子。”
哦对,三四百万。
宁岁也想起来,默了一瞬,莫名很想笑。
——这要比起来,好像,确实是甘拜下风。
谢屹忱又笑了声,嗓音懒懒道:“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有我给你兜底呢,别怕啊。”
“……”
宁岁觉得他这安慰人的方式真是粗暴又奇特。
又是短短几句就化腐朽为神奇。
她舔了舔唇,手机紧紧贴在颊边,慢慢又眨眼吃了颗软糖。
甜滋滋的。
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谢屹忱声线低缓,正色道:“对于这事,你想听听我的理解吗?”
宁岁怔了下,立刻点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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