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的絮雪随着风卷起落下,染得天地都成了一片莹白,像是画里的乱琼碎玉。
唯有客房外的劲松还透着被雪掩住的翠,苍然傲立,鸟雀偶尔在上面飞来扑去,便抖落下来簌簌的雪。
江漾和一个小道士正缩在一旁,小道盯着那树上的鸟儿,她看着小道士手里拿着的绳子,都定定的,眼睛眨都不眨。
这小道士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还是贪玩的时候,拿着个短棒支起一个竹篓捕鸟,被江漾看到了,她觉得好奇,也加入了这个活动。
小道士还小,也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玉容貌美的女客,被她看着,往日的威风也没有了,频频失手,颇觉得丢人,脸色涨红。
江漾大抵也察觉到了什么,便轻柔的对他说:要不让我来试试?
听她这么说,小道士忙不迭的把绳子给她,又往扫过的雪地上扔了些谷子,羞怯地站在一旁。
深山老林的人淳朴单纯,江漾觉得他可爱,又忍不住又冲他笑了一笑,恰如桃枝春绽,娇艳动人。
小道士脸红的更厉害了些。
柳濯月正巧拿着一包点心走了过来,念及江漾今日没有进食,又有着讨好她的心思,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方才江漾惹得他心动神摇,一句乖侬儿叫得他心都酥了半截,逮到她后压着她亲了半响,不小心把她的唇给吮破了,弄得江漾又生了闷气,还以为她要赌气好一会儿,没想到在这和别人玩,还笑得那么甜。
他拿着点心的手紧了紧,站在原地,江漾听到脚步声,连忙向他嘘了一声,又侧身去看那雪地的鸟儿了。
她的手时常作画绣织,本就比一般人稳许多,看到那鸟儿探着脚步啄起谷子,她极快地拽下绳子,电光火石之间,篓子就急雷迅电地压了下去,也就是瞬息的事情,鸟雀就在扣着的篓里扑棱扑棱地跳。
还一下罩住了两只。
旁边的小道士极其捧场的鼓了个掌。江漾也笑着给自己鼓了个掌。
柳濯月浅浅地勾起唇,又好似细微地叹了口气,他看了看还在傻乐的江漾,正打算把手上的糕点递给她
风雪夹杂着少女特有的馨香,迅疾而又热烈地涌入他的怀中。
江漾笑着直直扑进了柳濯月的怀里,清莺似的笑声原本能传得很远,现在更多的闷在了他的胸口处。
她说:柳濯月!我厉不厉害!
柳濯月还保持着胳膊稍稍伸平的动作,听到她说话,才如梦初醒般,回神拥住了她,低头蹭了蹭她的额,道:很厉害。
她罩住了雀儿,也抓住了他。
抓鸟本就图个玩闹,小道士是打食祭五脏庙,江漾不好这口,就把小麻雀都送他了。
她随着柳濯月进屋,吃了些糕点垫了垫肚子。又喝了蛊茶,清了清口,拿着圆溜的眸子看着他。
柳濯月以为她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便顺势问:怎么了?
却不料江漾突然起身上前,踮起脚就吻住了他。
柳濯月猝不及防被吻住,嘴上传来温润的触感,他正欣喜地闭上眼睛加深这个吻时
嘶唇上却突然一痛,他睁开眼睛,江漾这个小没良心的早就退到一边偷着笑了。
他抬手摸了摸,没有血,约摸只是破了点皮。由此可见,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和他玩闹。
她一直都是爱玩闹的小姑娘,这些天在府里把她憋得有些狠,现在又展露出来了这种个性,他反而很开心。
江漾看了看他,原以为他会生气,却没想到他淡淡地笑了,笑得清和。
如果是赵归林的话,此时此刻早就扑上来跟她闹做一团了。
可是他就站在那里温温和和地笑,也能让人心里像是淌了蜜一样。
于是她扬起小脸,灿然地看着他,道:晚上可以一起陪我看星星吗?
回答她的是一个轻轻的吻,江漾知道,那是好的意思。
说来好笑的是,因为两个人嘴上都有口子,所以晚间就只用了粥和清淡的膳食。
山里黑的快,转眼就夜幕星移了。
江漾把木门打开,风就凛冽地飘进屋子,她又多加了加碳火,围着一个大大的毡毯,正好能将他们两个包裹在一块儿。
对,两个。
柳濯月把她抱住,在两人身上盖了毛绒绒的毯子,身上一点冷风都吹不到。
于是两人抬头看天。
明月如残角玉钩,繁星洒洒地盛满了整个夜幕,流绮星连,浮彩滟发。
四处静默沉沉,玄寂无声。
偶尔有深山孤狼的嚎叫,有天边传来的雀鸣,但是更为清晰的,是屋里红泥火炉的咕噜声,是身后人的心跳,是他们交织在一起的呼吸。
她的手被柳濯月牵住,收紧。
好像这么大的天地,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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