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新发动机的感觉怎么样?”
“太爽了,给一架飞机装了好的发动机,就等于给赤手空拳的高手再递一把枪。”
“前线就等着这把枪呢。”
“没错。”
张挺有个可爱的习惯,就是每次平安落地以后,他都会嘱咐地勤递给他一根棒棒糖。
他开玩笑说:“跟死神打了一回照面儿,平安落地了,当然要奖励自己。”
只有他的妻子知道,他上学那会儿只要一紧张就偷偷抽一根,后来航校毕业,成了一名试飞员,就把不良习惯都给改了。
紧张的时候依然习惯在嘴里含点什么,烟就换成了棒棒糖。
再后来,试飞员的身体需要更加严苛的饮食控制,他被航医警告:禁止再吃那么多的棒棒糖。
他的习惯便又改了,棒棒糖换成了对妻子发的牢骚;“今天口淡,回家要吃酸醋蘸饺子。”
军人的意志坚不可摧,试飞员的身体也从来不属于自己。
只是这一次,那碟子醋,再也等不来人品尝。
整个试飞基地,迎来了初春最大的一场雨,干涸了许久的土地贪婪地享受着甘霖的润泽。
墙角的灌木又焕发新的生机,新绿盎然。
大雨冲刷过张挺坠机的痕迹,那里除了一片焦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灵堂里,邓放望向四周熟悉的摆设,心内一片凄然。
仿佛一切都回到几年前,送别父亲,除了正中央的照片换了,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时的他在做什么呢?
在佯装成熟,体面地支撑着几乎晕厥的母亲。
游走在亲朋之间,游刃有余地处理一切琐碎繁杂的事情,其实都有专人负责,但他固执地要自己来。
父亲的‘遗体’是他亲手雕刻的,他没有哭,冷静地一刀一刀重现脑海中父亲的样子。
旁人欣慰地感叹他的成长,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夜长大的代价有多沉重。
那是他人生中的至暗时刻,他刚刚被授予了军衔,还没来得及对父亲说,没看到父亲脸上骄傲的样子。
以后也不会再看到了。
那个总是会以他为傲的样子。
邓放又接过了那把刻刀,手起刀落之间有泪滴在木头上,他嗤笑。
“邓放啊,邓放。你的心不是早已经麻木?经历的生离死别那么多,为何还会痛的无法呼吸?”
“原来几年前的眼泪,你到现在才敢流出来。”
窗外的雨更大了,灵堂里一道凄怆的哭喊,似开了刃的尖刀,刺向在场的每个人。
鲜艳的国旗被扯开,露出来代替尸身的木头人,周围眼疾手快的同事上去重新盖好红布。
是张挺的亲人,邓放走过去环抱住张挺的儿子,心疼地伸手遮住了他的双眼。
他实在不忍心,让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再添一道父亲尸骨无存的伤痛。
他用力抱住怀里不断挣扎着,哭喊着要找爸爸的小少年,好像抱住了当年的自己。
他亲吻少年的发顶,轻柔安慰。
如今这个孩子破碎的心,会在他人生的哪个阶段,被谁愈合呢?
几天后,试飞基地的大门缓缓打开。邓放一行人出来,利用休假时间,探望死里逃生的雷宇。
跳伞的时候,他降落到了农户家里,生锈的三角铁刺穿了肩膀。
病房里,悲痛笼罩在每个人周身,气温低到冰点。
雷宇从六个人的神情中猜出了大概,张挺没了。
眼眶湿润,眼底泛红,他哽咽着:“队长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高英俊叹了口气:“队长说,他爱大家,他已无法返航,他要咱们继续努力。”
“雷宇,赶快好起来,咱们再一起战斗。”
说到最后,不免开始哽咽,一屋子人高马大的年轻小伙背过身去,偷偷抹泪。
邓放坐在雷宇不远处,沉默着窝在那儿,固执地擦拭着雷宇染了血的鞋子。
默默无言,眼眶发红,当他听到雷宇说希望能归队的一刻,才抬起头,从新审视雷宇。
张挺没有看错人,雷宇真的把反尾旋伞和新的隐形战机结合到了一起,陆地试验成功了。
你的工作室许久没有正经的营业过了,这段时间你经常同乐嘉一起扛着相机到处跑,去捕捉随处可见的人文景观。
累了的时候,你就回到玉门的家里,听父母说说话,这是你最新的解压方式。
这天,母亲提醒你,邓放爸爸的忌日快到了,他们二老打算一起去祭拜。
“你准备一下,也跟着一起去吧,头几年在外头,你也没机会去。”
你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几年,邓放也会回来祭拜吗?”
“傻孩子,他爸爸的祭日,当然要回来呀。”妈妈提高了音调,声音清脆。
“倒也不是每年都回来,有两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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