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包括了凌深父母当年经历的那场残酷的战役、凌深的oga父亲陈启臻被俘虏后遭受的惨无人道的凌辱虐待、凌呈因过度思念妻子而自杀、凌深的重伤退役以及凌衍作为一个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的英勇表现。
艾希曼将军深知造神的技巧——人们对满身闪光点的完美英雄大多无感,却会被悲情英雄唤起内心最深沉的情感,包括对这些英雄本身来说毫无用处的怜惜、敬仰和同情。无人在意成为这样的“英雄”意味着要经历一个痛苦的准备时期和接受一个没有快乐的结局,他们在被选择性呈现的故事中以为自己认识到了战争是什么。事实上,民众热爱的并非真的是英雄,而是能够符合他们在对强权的崇拜的同时又维系人性需求的英雄主义表现形式。
战争对凌家造成的伤害被用于展现敌人的残酷、赞美军人的牺牲精神和号召民众对战争的支持。笼罩着凌深的阴影在千万双眼睛中被无限放大,并不止息般循环播放,成为凌深一生无法摆脱的噩梦。他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符号。
想到这里,塞涅尔感到自己胸腔滞涩,酸胀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眼眶。而在他抬起头与凌深对视时,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已经红了。
凌深怔了一下,又收回了停在妻子发红的眼睛上的视线,低声说:“我不是要责怪你。”
塞涅尔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知道……我只是,只是……”一度喉咙像被扼住了似的说不下去,他顿了顿,又深呼吸了一下,才继续说:“感到很抱歉……对于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包括,我的父亲、哥哥和我自己做过的一切。深,对不起……”
凌深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不由又陷入了缄默之中。
他在心里问自己,是否因为这些事情迁怒过塞涅尔。答案是必然的。
其实他不是什么高尚到全无弱点和缺点的英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有着所有其他人都会有的负面的、不良的情绪。而塞涅尔今晚的话仿佛突然点醒了他,让他意识到自己对塞涅尔的态度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无理的迁怒。
他从未把塞涅尔当成塞涅尔来看,而是把他当做了那个艾希曼家的小儿子来看。从订婚到结婚以来,这么多年间,他似乎都没有好好正视过自己的妻子,真正把这个oga当成一个人来看。他被捧上神坛,成为了联邦在处理有关战争舆论方面的一个标志,他无比痛恨这一点。而在日常生活中,他又何尝不是把塞涅尔仅仅当作是艾希曼家族的一个标志呢?
所有一切对塞涅尔的反感,或许在很大程度上是对“艾希曼”的反感。
思及此处,凌深不得不认真反省,塞涅尔真的和艾希曼家族的那些alpha完全一样吗?塞涅尔本人呢?他是否真的有了解过自己的妻子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没有。
他从未试着去了解过自己的妻子,并且早已先入为主地给他们的关系判了死刑。
餐厅里的氛围又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窒息的沉默,无人开口说话,只有轻微的咀嚼和吞咽声。
凌深偷偷撩起一点眼皮,看到坐在对面的妻子垂着眼。他看不清楚塞涅尔的表情,却能感觉得出来,塞涅尔在难过。
“塞涅尔。”他轻声喊了妻子的名字,见到oga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后才缓声说,“过去的事情本就是无法改变的。”
他看到一滴透明猝然从那双盛满了蓝色的眼中掉落,沉重得甚至没有顺着脸上的皮肤滑落,而是直接滴在了餐桌上。塞涅尔才反应过来,仓惶地用手背抹去自己的眼泪。
“抱歉,我……”塞涅尔的声音微微发颤。
凌深有些不知所措。除了发情期里不可控的生理性眼泪和前几天中了催情剂后产生了低落情绪,他没有怎么见过塞涅尔哭。
如果真要说起来,他还有一次见过塞涅尔哭,就是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塞涅尔想要吻他,他却躲开了。塞涅尔哭了,可一边哭又一边请求他永久标记自己。那一晚,塞涅尔在真正意义上成了他的妻子。
凌乱的思绪总会教人做出反常的举动,向来冷漠对待妻子的凌深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塞涅尔身边。在塞涅尔模糊又惊异的目光中,他用自己的手帕替妻子擦去了眼泪。
“别哭。”凌深轻声说。
这大概是自结婚以来,塞涅尔听到丈夫对他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
突如其来的温情让两人都陷入了手忙脚乱的沉默中。凌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有些尴尬无措地移开了视线;而塞涅尔的心怦怦直跳,因为丈夫温柔的动作而面颊发热,此刻低垂着眼,掩饰自己的羞怯。
“我……”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凌深抢在塞涅尔之前,先把说话顺序定了下来。
塞涅尔倒也不跟他扭捏,收了眼泪后望着他的眼睛,低声说:“我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心想跟你说一声抱歉……我知道你在与我的婚姻中,一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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