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院,汀兰殿。
众后妃亦如前殿君臣,在锦茵上团团坐,无尊卑之别。
中宫犯愁,“我实在想不出,还能从哪里减人。”
孙昭仪笑着提议:“不如着掖庭多阉几个汉子,替代酿造局的健壮宫娥,那些宫娥便可放出宫了。”
苏贵妃没听出她是在顽笑,皱眉:“这是什么法子?宫娥丢了差事,汉子丢了那话儿,于事务上并无助裨。”
孙昭仪悠然道:“可以教那些谏官明白,放宫娥未必是他们以为的功德事。”
中宫叹息,“只是不知要阉多少汉子,才能教他们明白过来。”说罢,自己也觉得荒谬,领头笑起来。
一直沉默的刘贤妃插话:“宫里阉宦多了,他们也不开心的。”
孙昭仪用团扇敲她肩,“我的阿姊,至少他们不用担心,陛下会和阉人睡觉。这些谏官虽是读书人,心思愚暗如小民,以为宫中女子无别的职事,都是陪天子睡觉的。”
众人哄笑。
苏贵妃摆首,“我不赞成阉人。弄那许多不男不女的怪物出来,伤天害理。”
李芳媛附和,“是也,前朝好容易削减了宦侍,代以女官,给了良家子出官任职的机会,不能走回头路。”
于是,孙昭仪道:“这一回大概又要贵妃娘子设法,才能过关了。”
蘧嫏嫏亦看向苏贵妃,“贵妃阿姊,我的酿造局实在不能裁人,只好你那里——”
苏贵妃比中宫年长,人亦老成。蘧嫏嫏一心扑在酿酒事业上,宫务方面极倚赖她。
苏贵妃确已有了主意,“我琢磨着,不如裁撤掉宫中的针黹局,另请少府于宫外设裁缝院,雇用民妇。一则,宫中良家子眼界高,极少愿意从事女红,都把针黹局当下等去处;二来,也可以让宫外民妇当官差,赚取家用。”
中宫问:“那针黹局现今的宫娥呢?”
苏贵妃答:“可以到裁缝院任教习,未来转都事。”
中宫嘉许:“这样好,便依阿姊。”
孙昭仪问:“陛下的常服、便服也交到裁缝院去么?”
苏贵妃笑答:“自然还是我来主持。”
中宫觉得不过意,目光扫到丽麂、绯鹅,问:“两位小娘子会女红么?”
岂止女红,丽麂在钟陵宫的主要消遣,是用藕丝织縞,一年下来可得半匹,尽为孔后裁了底衣。当然,若在雒宫说出来,将是南商王室穷奢极欲的又一例证。
见二人点头,中宫吩咐:“你们去相助贵妃娘子制御服。”
散会后,丽麂、绯鹅随苏贵妃回她的积珍院,听她分派活计。
苏贵妃的居处,一如她的服饰,朴素无华,家常亲切。起居室外间,有满满的一架书。丽麂抽出一卷看,是南史,微觉诧异,苏贵妃虽为贵妃,形容更类农妇,不像是读书人。
壁上挂着一幅络腮胡男子的官服画像。案上摆着黑釉瓷瓶与盘,供的是御园新摘的荷花和蟠桃。
“这是什么神?”绯鹅问。
“灶神。”苏贵妃忙着开箧,回头瞥了一眼,澹澹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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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丝织,我在youtube看到有越南人做,准确地说,是从莲叶茎里抽丝,成品轻薄如縞。法国人(还是比利时人?)加工亚麻的视频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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