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得摸了摸自己的双眼,以为自己的双眼被剜了才导致他不能视物。
好在双眸还在。
片刻,他突然听见一声鸣叫,细心听来,竟是从他腹中传来。
这时他才意识到,灵池被锁,灵气全无,令他与凡人无异,不能夜间视物,也不能摒弃污浊之食。
姬苏心中一阵兵荒马乱。
两年前夜闯恶鬼窟解救上百凡人百姓的寂然峰二弟子,如今和被他解救的凡人无甚区别。
他咬紧了牙关,难以接受,在黑暗中眼眶泛上了红。
他拯救那么多人,不是因为他心中多么坚信正道,也并非他多么爱民如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的,是那些人磕头跪拜称他为仙人,他享受的,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追求的,是他在寂然峰无法求得的褒赞。
为此,他假意勤劳多接任务,四处除暴安良,甚至在凡人感激他时,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从来都是这样虚伪。
而现在,一切都化为乌有。
渐近的脚步声。
姬苏朝生源处看去,眼睛逐渐习惯黑暗,但也只能看见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好在长期训练的耳力尚在,使他感到一丝慰藉。
来人停在了他面前,将什么东西放下。
直到饭菜的香气传到姬苏鼻息之中他才反应过来是宗门给他这个罪徒送饭来了。
“忘了,你看不见。”
来人见姬苏迟迟没有反应,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随后一挥手,四处立即明亮了起来。
这是一处山洞,洞内仅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一根石凳,再无其他。洞壁有两处灯挂,方才点燃了烛芯。
姬苏被突如其来的烛火灼了眼,下意识闭眼。
但他已从声音辨识出了来者何人。
他风光霁月的大师兄,天之骄子相赫,不到三十,化身境下第一人。
现在竟亲自为他这个对亲师弟痛下下手的罪人送饭。
先前未曾有过的殊荣,此时却在思过崖体验到了。
姬苏心中一阵恶心。
相赫总是这样,从来都是一副看不起任何人的样子,偏偏又喜欢在你最落魄的时候出现,虚情假意地伸出援手。
初入门时,他还对不甚了解的相赫抱有一丝幻想,希望这个年幼闻名的大师兄能为他的修行助一臂之力。
结果呢,相赫从未主动指点过他,在他苦苦修行三年仍未能引气入体,几经嘲讽最后迫不得已求助于相赫时,相赫说:“修行之事不可冒进。”
姬苏气得差点吐血,还得装模作样地作揖道谢。
后来好不容易引气入体,又花费八年修至筑基。筑基后他接了个实训任务,不幸遇上经年未出的魔族,虽有所不敌,挂伤颇多,同行弟子全部殒命,但也并非全无战胜的希望。
正当他和魔族殊死搏斗时,相赫从天而降,一剑斩碎了姬苏借此战役闻名天才的希冀。
事后人人传颂剑宗寂然峰的大弟子相赫剑术卓绝,化神境下无人可敌,而无人知晓他姬苏才是发现魔族、与魔族拼斗至险些丧命的人。
要是没有相赫碍事,人人称颂的就该是他姬苏。
他怎能不恨!
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姬苏感到身上流转着一股暖意。
是相赫在为他治疗。
“外伤基本痊愈,内伤还需专门药材调理。”
相赫淡淡道,接着召出一炳辉耀着银光的剑。
剑身由千年玄铁打造,锋利无比,剑面光滑如镜,剑柄由天然暖玉而成,温润如凝脂,白璧无瑕。
他把剑送至姬苏身前,道:“你的溅玉,收好。”
姬苏面无表情地握住剑柄,相赫转身离去。
握住剑柄的手颤个不停,等相赫的身影完全消失,姬苏用尽浑身力气一掷,溅玉瞬间被砸到洞壁上,又被弹落在地。
玄铁和石洞撞击的刺耳声音重复了好几次,像寺庙里的钟鼎之声盘桓于耳,最后渐渐消弭。
溅玉,溅玉……
水滴石穿谓之溅,言下之意,使剑之人天赋不佳,唯有勤能补拙。
和相赫的琢玉剑,姜留的磋玉剑比起来,他姬苏就像个笑话。
他都落得如此下场了,相赫还要在他心口上补一剑,姜留不愧是他疼爱的小师弟。
将溅玉抛掷出去,已将姬苏的力气消耗殆尽,他趴在石床上,闭了闭眼,按下心中被相赫激起的波涛。
思过崖并非单纯山崖,真正囚禁姬苏的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峡谷。
姬苏所在之处,是崖壁上的一处洞穴。从穴口往下看,深不见底,往上看,高不可估量,三面崖壁,遮天蔽日,左右崖壁向前延伸,逐渐合拢,只余方寸罅隙,透过天光。
他在思过崖休养了两日,便知为何思过崖被用作监禁罪徒。
悬崖高耸,不见天日,思过崖昼如黑夜,崖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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