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 小女为保汤药温热,是在刑部现熬的药,有周围那么多人在,小女怎敢下毒?”
此言一出,屋里的几位大人纷纷点头。
兰敬却是面无表情:“荒唐,刑狱重地,岂容你占作私用?”
青岚险些被他气笑了,这厮大错找不到,竟来挑小错了。
“大人对吴犯如此重视,说明此人是要犯。那么小女给他熬药,为他续命,也是为朝廷分忧,应当不算私用吧?”
堂上响起一阵把笑憋在喉咙里的声音。
两边的大人们一个个带着欣赏和好奇朝她看过来,她却只想趁机瞧瞧那位许阁老。然而他并没有看向她,侧脸还被身旁的人半遮着,她只看到他的唇角高高地挑着。
兰敬此时似乎还要再说,那位许阁老却突然开口盖过他。
“几位大人果然是办案神速、切中要害,这么一会功夫,案情已经十分清楚,许某这就打算回宫向太子殿下禀报不知众位大人可还有什么要问的,许某听罢一一记下。”
他这么一说,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都说想问的已经问完,没有其它问题。其他人本也是代表三司在此旁听的,方才沈望已经将事情说清,原是没有必要再问这小姑娘的,更何况许阁老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许阁老又看向兰敬:“兰大人,您方才似乎还有问题?”
兰敬没好气地笑了笑:“问题倒是谈不上了,兰某只是好奇,太子殿下怎会特意让许阁老来我们都察院听审。”
明明讲好是三司会审,没他许绍元什么事,结果前日把参与审讯的人名报上去之后,许绍元就自说自话地来了。
许绍元一笑:“蓟州卫是我大景咽喉,殿下对此案尤为关心也是自然的。”
兰敬也回了一个笑。
去年他就曾参与弹劾过沈望,只是太子并未采纳他们的意见。看今日的情形,许绍元显然是有意回护沈家的,但他抓不到沈家的短处,倒也懒得再纠缠。故而,他说他自会将此事原委写清,递上折子,又让青岚到隔壁扶上沈望,回家去。
一直到出了二堂,青岚也还没看清那位许阁老的样子,有些心神不宁。
她将父亲扶出都察院,扶上了马车,让纤竹先送父亲回客栈,说自己要在外面逛一逛再回去。
待马车走远,她躲到都察院的一侧,等着许阁老从里面出来。
不一会的功夫,她就等到了人。
好几个穿绯袍的人鱼贯而出,她在其中认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头戴乌纱,一身鲜红的罗衣穿在身,目光如炬,看上去威严而俊美,竟是与她先前认识的他判若两人。他们一群人似是在相互寒暄,倒也并没有刻意让谁走在前,谁走在后,但她发觉其余的几人总是有意无意地簇拥着他。
她断断续续地听到他们的只言片语,却不知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他在其中不大讲话,大部分时候只是听别人讲,时而点点头、笑一笑。偶尔,他开口说两句,另外几人便即刻安静下来,认真地听他讲。
青岚松开扒在墙角上的手,懊丧地吐出一口气。
她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日后她再不要信话本里五湖四海皆兄弟那一套,要是再要和谁交朋友,她得把那人的家底全查清楚再说。
她眼见着他要到前面去上车,便扭头往这条巷子的深处走去,在都察院后身的那条巷子里走了一段,估摸着他已经走远了,才又在前面绕回到原来这条巷子里来。
她背着手,噘着嘴,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往前走,却突然发觉经过她身旁的一辆马车走了半晌也没超过她,车里的人还挑起帘子看她。
“我送你回家吧。”那人温声问道。
竟有些求着她上车的意思。
青岚用眼角瞥了他一眼。
“不必。”
这厮肯定是早早查过她了,就她一个人实诚。
他挨了她这一眼,似是不敢再劝她,却也不放下窗帘,就这么一直守在她身边,看她黑着脸走路。
青岚不急也不跑,也懒地赶他走,就只任他的车马跟着。她走直他也走直,她拐弯他也拐弯。
她们行至一个岔路口,前面两条胡同,一条安静,另一条很是繁华热闹。她眸光一闪,突然来了个急转弯,钻进那条热闹的胡同里去。
这胡同里人流熙攘,有人贴着墙根买卖东西,有人立在路中央说话,车马难行。青岚却灵活地在人群里穿梭,一会的功夫,便将他的马车甩得不见了踪影。
她回头看看乌泱泱的人脑袋,冷哼了一声,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前面隐隐约约飘来一阵臭里带油花香的味道,她眼前一亮,循着那味道找过去,果然见路边有个卖炸臭豆腐的摊子。油锅里噼噼啪啪冒着澄黄发亮的小泡泡,四四方方的臭豆腐被按下去又浮起来,散着醉人的味道。
见一旁还有矮几和板凳,她便叫了一碗,淋上甜酱,撒上香菜,坐到板凳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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