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槅扇外, 伙计说康郡王和郡主来找她,李大人正在花厅陪着聊天。
青岚一听这两人的名号顿时清醒了不少。这兄妹俩连日来驿馆找她这个小通事,肯定已经十分显眼,现在竟然还得李大人作陪。李大人心里得有多不舒服……
然而她人都还没到廊下,就听见花厅里笑声不断,期间似乎还有李大人吟诵诗词。
她跟着李大人也有些日子了,觉得他颇有些清高,素来是不爱同人说笑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在下本以为大景之外更是知音难觅,”她走进去的时候,李大人正满面春风地说着,“哪里知道王爷您虽远在疆北,但不仅汉话说得好,对我朝诗词画作竟也有如此深的体悟。”
出博原是在认真和李大人讲话,见她进来却特意停下片刻冲她笑笑。
他今日竟穿了件汉人的盘领长袍,手里还和李大人一样拿了柄折扇。他本就生得干净秀致,与李大人谈笑,风雅气度竟丝毫不逊于大景的文人。
郡主托腮在一旁听着,很有些百无聊赖,正将一根辫子绕在指间玩,见青岚向她行礼,神色稍稍僵了片刻,随即又将目光移开。
“其实要说墨松图,还是许子恕笔下的松最有风骨。他是我朝的詹事,王爷可曾听说过?”李大人似乎兴致正浓,“不过他近些年惜墨如金,已经很少见到画作了。”
他口中的这位许詹事,青岚也有一点印象。师父说,从皮货贩子那搜出密信的事原本是严令保密的,可才几日的功夫这位许詹事就已经写信来追问此事,想来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只是不知,对于父亲一事,他是什么态度,是敌还是友。
詹事者,辅弼东宫,为他日阁臣之人选,非精明谨慎之人不能堪当其任,此人想必也不例外。青岚听李大人这么一说,眼前立时浮现起一个两鬓灰白、眯着微花的眼睛仔仔细细描松针的老头子。
出博接了李大人的话道:“许大人的墨松虽颇有风骨,晚辈却听闻李大人笔下的残荷才是一绝,只寥寥数笔,便能得其神韵,意境全出。”
青岚不禁瞄了出博一眼,他带着外邦口音说这些拍马屁的汉话,居然也很自然。
李大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口里自谦的话不停。
出博略一停顿,抬头看了一眼青岚:“李大人,实不相瞒,在下之前向申通事讨教如何写词,申通事却一再推辞,还说他的才情不及大人的万分之一。但是晚辈想,那总也得先跟申通事学一些,等入了门才好向大人请教。故今日特来请申通事指点一二,还望大人能准许。”
青岚心里暗暗佩服,她自认是胡诌的高手,今日才知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有这样捧人于无形,编故事信手拈来的。尤其,他捧人的时候竟还没忘了拉她一把。
他这本事都能哄得李大人眉开眼笑,更何况是那些怀春的少女,难怪连被他拒绝的姑娘们都没一个说他的坏话。
李大人闻言,一脸无奈地责备青岚:“诶,郡王面前须慎言。”话虽如此,他唇角却微微挑着。
至此他便话锋一转,让青岚招待出博他们,自己客气地请辞了。出博的意思他自然懂,倒不至于耽于奉承,碍了人家的事。
出博送他出了花厅,见他拐弯上了楼,再听不到他们说话,才转身走回来。
“申贤弟,我们今日是特意来道谢的。多谢申贤弟救舍妹于危难。”
他向青岚认认真真地行了个贺族的礼,又从怀里掏出一份礼单递给她,说时间仓促,礼品还在采备,两日后便可送到。
伯雅伦并未跟着他行礼,也不看青岚。出博用胳膊肘戳了戳她,她便往旁边挪了挪,让他戳不到。
青岚有些不习惯他一下子叫她“贤弟”,连连冲他摆手:“郡王何必言谢,其实此事您最好还是听听郡主的意思。”
他既然来谢她,大抵是还不知道他妹妹究竟有多厉害。她虽是救了伯雅伦,但伯雅伦只要不恨她,就算是好的了。
出博听了她的话却是一副了然神色:“申贤弟放心,舍妹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
青岚愕然:“真的已经清楚了?”弄清楚了竟还来谢她?
出博见她这个眼神,不禁莞尔一笑,一双长而深邃的眼睛微微弯起,嘴边现出两个极好看的酒窝。虽也说不出有何不同,却就是比他平日那副笑容显得亲切。
“是真的清楚了,”他脸上笑容未退,神情却认真起来,眸中星火点点带着温度,“不论舍妹先前有何打算,申贤弟在那种绝无一利的境况下挺身而出,实为难得。舍妹交到申公子这样赤纯清正的朋友,理当珍惜先前我对申公子有所误会,还请不要见怪。”
他又郑重地向她行了一礼。
青岚被他这么一通褒奖,脸颊渐渐地有些发烫。她撒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唯独人家一夸,她就浑身不自在了。
“郡王谬赞了,小人好心未必办了好事,也不敢收郡王的礼。”
伯雅伦从进门就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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