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蓊郁,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模糊得有些不真实
耳边的人似是问了她一句什么,声音冷硬,她没听清楚,下意识就“啊?”了一声。
“我问你——”他深吸一口气,似是在压抑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过来?还有你刚才……”话未说完,便被她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了:
少女将脸紧紧埋在他的胸口,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听起来有些模糊,似喜还泣。
“当然是因为我太害怕了啊……”她仿佛梦呓似地嘟囔道,“谁让你突然就不肯见我了呢,季哥哥?”
……
他总觉得今日有些神思不属。
原因再简单不过:昨日他硬着心肠呵斥了那人,让她莫要再来寻他,于是她今日果然没有再来。
——不,还是来了的。
从大早上开始,后院里,横空飞来的石子就响个不停,有几个还砸中了后院的鸡犬。
一时石砸狗叫,鸡飞狗跳,根本不得安生。
他实在受不住,只喊了家丁,嘱咐将府中那大门小门都看紧了,连狗洞都先暂时堵上,除了今日约好要来访的客人,谁也不许放进来。
如此这般,方才消停一点。
——确实是不能再见了。
他坐在书房中,捧着书卷时心不在焉地想。
并非是因为她唤他“季哥哥”时的那种别扭,而是同她的婚约便如梦境一般,实在是没有太多真实的感受。
他想,他需要同她分开一阵,还需要一点时间,待得仔细梳理心情之后,再做出的决定,无论是于她,还是于他,才是好的。
若是婚约不成,那便是梦散了,也是一别两欢;而若是真的两情相悦……
不知为何,只触及这个念头,他便不敢再深想下去。
他勉强收敛精神,整理了一下日程,仔细检查好了傍晚的会客事宜,看还有些时间,便开始整理行囊。
只这不整理还好,一整理才发现,她送的东西,拢拢总总已经装了两个大箱,大都是远行可用之物,而来往的书信,亦整整齐齐地塞了小半箱。
他对着打开的箱笼沉默了片刻,终还是将东西仔仔细细地封上了,只挑了一样她送的一方松墨放入行囊——不知为何,他唯独放不下此物,思来想去,只安慰自己说,此物最是堪用,终还是带上了。
如此忙忙碌碌,待回过神来,方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他本就近日疲乏,思及傍晚还与人有约,于是便拢了衣服眠于塌上,枕着雨声模模糊糊地打了个盹。
他初时睡得沉,酣然无梦,只半梦半醒时分,听得后院隐隐有猫叫声传来,勉强细细听去,却又像是低低的哭声。
他隐约猜到那声音是谁,只想当做不知,只是那声音始终不停,而他的心绪越来越烦乱,胸口突突地跳着,越来越不安。
于是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去看上一眼,哪知刚一出门,顺声抬眼望去,直接骇住了:
他确实嘱咐让家丁将所有门都封了,连后院的那枣树都看好了,却不防那人胆大包天——不知从何寻了路径,直接冒雨翻了那高高的山墙,半点也不见害怕。
只这雨天湿滑,那山墙如何是好爬的。他立刻喊她停下,想要指挥她找条安全下来的路,不想她爬了没几步,见着了他,立刻化身鸟雀,欢呼着朝他纵身跃下。
他甚至来不及害怕,想也未想就冲过去伸手接住了她。
待得那湿漉漉的人牢牢地落在了怀中之时,他方才有了一点实感。
望着她那熟悉的、鸦黑的发顶,白腻的脖颈,乖巧地偎依在他怀中、仿佛不敢看他的模样,从未有过的、复杂莫名的情绪在瞬间充斥着胸口:
疑惑,害怕,愤怒……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冷漠地想,要么就此松手,让她好好摔一次才能知道厉害——可某种更加激烈的庆幸立刻就没过了这念头,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她又说了些什么话,他却是一点也没听到,只紧紧抓着她,将她一路带回屋中,沉默地找来布巾扔给了她。
她借过了布巾也不着恼,只笑嘻嘻地将发髻散开,慢条斯理地擦干了,方才眨着眼问他:“季哥哥,你不好奇我刚才掉下来,怎么没砸疼你吗?”
经她提醒,他才恍然回想起来,刚才她从那般高的地方跳下来,两人如何能一点事情也没有?她又是怎么做到半点也没惊动那些家丁的?需知他府内也有些好手。
他看了她一眼,于是她便同得了鼓励那般一样,慢悠悠道:“我这次来,便是要同你说这事的——上次来我家的那个仙人邀请我去仙山,说要收我徒弟。”
“可我放不下你,又知寻常方法见不到你,便从他那里讨了个仙法,变成猫溜进来啦——你放心,只有你看得到我这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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