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从书架上抽出一份文书来,这是项乐交给她的一件户部旧事,如今正可一用。
接着,她取出信笺,开始给梧州写信。她与梧州的通信,以三千里的距离来说,算频繁。对经营一处家园而言,又显得少了,因而每次都要写得很长、很厚。
写完信,夜已经深了,祝缨吹灭了蜡烛,起身离开书房。
次日不是逢五逢十,没有早朝,祝缨主持了户部的晨会。夏季将过,马上秋天了,下半年的百官俸禄之类要开始准备了。
祝缨轻描淡写地将昨夜文书所载仓储提了出来:“那一处许久没动了,粮食放太久霉坏掉了就不好了,还是要陆续以新替旧的好。从那里调拨,先去准备,把陈粮运出来。”
她当初领米的时候,里面也是掺了不少陈粮的。这都是惯例,要不断消耗陈粮、补充新粮。她这样安排完全是按照户部正常的做法来,唯一的一点点变化是点了某个仓库。此处仓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比较没有存在感。
“是。”
她知道这一处是有问题的,不出几天,必然会暴露出来,她就可以趁机做一些事情了。
其余的就都是一些正常的公务了,预算也做出来了,祝缨道:“咱们再核一遍,递到陛下面前时,不能出纰漏,不能让陛下耗神。”
众人心领神会,皇帝这身体不适合去干这个事,他好的时候也干不明白,得给他一份简单、明白、一眼看过去没毛病的预算。
户部忙碌了起来。
与此同时,陈萌也没去面圣,他直接去了东宫——劝谏。
冼敬还不知道昨天太子出宫了,直到陈萌找上了门,冼敬作为詹事,觉得京兆尹直接找上太子不是很妥当,才知道太子不住出宫,还带了个宫人出去,还去了宫人的娘家。
“只带了两个护卫吗?”冼敬大惊!
陈萌板着脸道:“又有女眷,一旦有事,如何忙得过来?”
冼敬比陈萌还要急:“殿下!白龙鱼服,本就不妥!您这般轻动,让陛下与娘娘怎么办?又置江山社稷于何地?”
太子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前又不是没出去过!”
陈萌道:“以往臣不知道,但是昨天,是轻率了!陛下欠安,臣恐陛下担忧加重病情,尚不曾禀报。只止一次,下不为例!纵使殿下要出宫,不用仪仗,也请先知会一声。否则,京兆也难辞其咎。”
太子只好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了。”
陈萌见好就收,很快告退。留下冼敬又将太子一番数说,太子出宫,他是不反对的。将太子拘在宫中也不太对,太子应该知道一些市井民生,但是不该轻率!
太子被两个人轮流念了一回,好在二人都不想将事情闹大,只是私下来讲没有声张。
太子放心的同时也在想:昨天祝缨也在场,他应该也不会说吧?唉,这个人是能干的,就是难琢磨。明明收我明珠,如何又不理我?
很快,他就可以与祝缨相处了。
……
祝缨亲自埋下的雷,没几天被她自己给起了出来。
仓储有问题,算是户部自查出来的,往上能追溯许多年,无论是窦朋还是冼敬也都能比较轻易地从中洗脱出来。但是,百官的俸禄可迫在眉睫了。
祝缨通过杜世恩了解了一下皇帝的身体状况,拣在皇帝头晕目眩的时候匆匆跑去见皇帝。将预算这件户部的头等大事与仓储的“案子”,连同给皇三子将封永王的那位殿下以及皇帝次女恭安公主开府的钱款事项一并报到皇帝跟前。
此时,窦朋正在奏事,临近秋收,他又收到了向处报灾需要赈济。陈萌又恰在这个时候奏了几个“权贵为非作歹”,包括卫王家奴纵马伤人案、齐王侵占田地案等,请求皇帝支持自己稳定京兆秩序,下旨申饬宗室贵戚。
这么大一个国家,每天发生些事情是很正常的。只要祝缨、陈萌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再堆上一堆事务上前,包管平庸的皇帝应付不过来。
油滑的小吏们就是这么对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长官的。
祝缨还要请罪:“臣有罪!不能及早察觉!请示陛下,眼下该如何是好?”
这个事窦朋也算有责任,他低声问祝缨:“错讹在何处?”
“账上没有任何错,但实地早被人上下其手了,”祝缨说,“是我没能及早发现。早些派人挨个儿查看就好了。”
皇帝头痛欲裂,窦朋自己一个人也是应付不来这许多事情。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太子。皇帝不能理政,自然而然就会轮到太子。
皇帝道:“药师。”
太子上前。
皇帝道:“你与他们议一议这些事,一并报来。好好查一查。祝缨,你在大理寺不是最擅查案的么?”
“是。”
太子原本就是上朝议政的,但是没有独当一面、主持过事务。因皇帝才病不太久,也没有马上让太子监国。
太子现在明确得到了皇帝的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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