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霍然起身,怒视身旁的容九。
“你说的道理都很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从没有等着老天来收的道理。”他的声音带着克制,不然,那隐含的怒火,早已经爆发出来,“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惊蛰从来没有想过,容九的想法会这么暴烈。
杀人?
他知道容九的职责,是刀口上舔血,是卖命的活儿。
他习惯于此。
习惯杀人,习惯残忍,习惯于斩草除根。
可容九是容九,惊蛰是惊蛰,容九和惊蛰的关系再好,惊蛰都不可能变成容九。
惊蛰和康满是有过节,可这份过节,只会让他去寻找康满的罪证,千方百计将他送进慎刑司,却从没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妄断他人生死的地步。
“我清楚得很。”容九冷冰冰地说道,“远比你还要清楚。”
“容九!”惊蛰生气地叫着他的名字,“我不是判官,不能这么恣意决断别人的命。”
“为何不能?”容九走向惊蛰,越过他,停在康满的身旁,“你不杀他,那他呢?”
靴尖踹了踹康满的腰,他呜咽了声,好像非常痛苦。
容九蹲下来,将康满嘴里塞着的布团随意抽了出来。
他大张着嘴巴,酸痛得几乎无法合上,“……”
呼哧呼哧,全都是喘息声。
容九用手背抽了抽康满的脸,不紧不慢地说道:“康满,说说看,你要是找到他,你会做什么?”
“……奴婢,奴婢不敢,怎么会……”康满断断续续的话还没说完,容九一拳击中他的腹部,“呼哈——”
康满惨叫了声,差点没吐出来。
容九站起来,阴鸷自他黑沉眼里一闪而过,狠厉残忍的嗓音响起,“我不需要废话,假话,再说一句,我就将你的肉一块块切下来喂狗。”
这听起来像是个可怕的诅咒。
就跟骂人的时候,会放的狠话一样。
可惊蛰知道,容九说的不只是狠话,他是真的会这么做。
很显然,地上躺着的康满,比他还要清楚。
景元帝是多么残暴一人。
乾明宫里,那死去的无数个人,早已经践行了这条铁律。
皇帝不会心慈手软。
连寿康宫的面子都不给,就更别说他这条贱命。
康满艰涩地说道:“奴婢,奴婢要是找到这位小兄弟……可能会先,问出他那一日的目的,再,再打一顿,送回去……”
“送回去?”
容九的声音诡异地上扬。
康满:“……人不能死在手边,只能先送回去,让他先开不了口,然后,再寻办法杀了他。上吊,溺毙,摔死……意外总是有许多的可能……”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乎是硬逼着自己,才说完了全部。
他不想说,可景元帝在,他不得不说。
康满的确想要惊蛰死。
尽管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只要找出来,他一定会弄死这个人。
康满这么多年来,已经许久没吃过皮肉苦。
却偏偏栽在一个臭小子手里,他怎么可能甘心?
他想要折磨的,远比现在还多。
可康满哪里敢说出来?
陛下分明是要把他当做磨刀石。
康满为了自己活命,只是竭力掩饰自己的想法……在不忤逆皇帝命令的前提下。
听完康满的话,惊蛰竟不意外。
这人本来就是个渣滓,会做出这样的事,好像也是理所当然。
“他想杀我,不代表我得杀他。”惊蛰抿紧了唇,“难道被狗咬了一口,还得咬回去吗?”
“错了,惊蛰。”容九扬眉,“被狗咬了,就该杀了狗。他想杀你,你不只是要杀了他,还得让他死得非常痛苦。你要学会的,不是寻常的反击,而是该将一切的伤害,成百倍地报复回去。”
惊蛰听得出来,容九非常冷静。
他的声音平淡清冷,没有多少情绪起伏,甚至没有下午那么激动,他好像只是在简单地描述一个事实。
……可这是不对的。
惊蛰不能保证自己将来也会这么坚持,可至少现在,他不可能无缘故杀了康满,就仅仅是因为容九想。
不对,他这还是说少了的,容九想要他学会的,还有这残忍的暴行。
“你为什么……从下午到今夜,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惊蛰闭眼吐了口气,这才重新睁开,“杀了康满,然后呢?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藏着掖着可有什么用,倒不如一并说个痛快。
“你顾虑的太多,这让你变得软弱,总是轻易就受伤。”男人的声音平静,黑眸却死死地盯着惊蛰,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杀者,“你该学会铁石心肠……所有的阻碍,都须格杀勿论。”
……什么阻碍?他身边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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